黑暗中遇見真光──一位電影導演的重生見證
黎光
我的名字意為黎明之光,從一天中最黑暗的時刻破曉,似乎名副其實。我生命中前23年都處於黑暗裡,從我有記憶開始父母就關係破裂,母親生病,家庭分崩離析;但是在我生命最黑暗的時候,卻遇見了真光。
年少不堪回首
母親出生於北京的高幹家庭,但她響應政府的號召,16歲就「上山下鄉」(指中國文化大革命期間組織上千萬的城市知識青年到農村去定居和勞動)去了東北,從一個文弱的女學生成長為吃苦耐勞的剛強女性。與此同時,母親的家庭遭到嚴酷的政治迫害,她的爸爸因此離世。後來我的母親嫁給了東北當地人,父親的原生家庭非常暴力,爺爺常把奶奶打得遍體鱗傷。奶奶心懷苦毒,便挑唆父親打母親,父母的關係日益惡化。
那時的我還是孩子,就成了父母眼中的累贅和宣泄的出口。我像一個皮球被踢來踢去,經常轉學,有時候被放在一個不知道是不是親戚的人家,一放就是一年。童年的我總是寄人籬下,遭盡白眼和欺凌。後來父母離婚,弟弟被判給母親撫養,我被判給了父親。只因判決前父親跟我說:「女兒,我愛妳!」我就毫不猶豫地選擇跟了他。但是當時父親的工作不穩定,他還是把我放在母親這裡,該給我的生活費經常拖延,甚至不給。
母親壓力很大,就把對父親的憤怒和苦毒發洩在我身上。她經常半夜把我揪起來折磨我,往我臉上吐唾沫,罵我,說憑甚麼我已經選擇了父親,卻還讓她負擔我的生活!她說她的生活不如意,也絕對不會讓我有好日子過。她對我隨意暴打,我的身上總是青一塊紫一塊,或者血痕斑斑。她在我面前把我喜歡的衣服燒成灰燼,把我紅色的鞋子用墨水塗成黑色,以至於第二天我穿著難看的衣服和鞋子出現在學校時羞愧極了,我的性格變得越來越孤僻。她讓我幹所有的家務活,那時候我們家沒有洗衣機,寒冷的冬天,母親甚至讓我深夜在冰得刺骨的水裡搓衣服。越是人多的時候,她越是當眾罵我、羞辱我,以致我一到人多的地方就心驚膽顫,非常害怕別人的目光。
我痛苦極了,生不如死,只盼父親早一天來把我接走,可是有一天父親對我說他不能要我了。後來我才知道他再婚了,他的新任妻子也有一個孩子,不願意再要我這樣一個負擔。我很感謝母親願意接受改判的決定,但當時我的心碎了,因我被自己信任的父親拋棄了。父親的戶口在河北,我改判給母親的時候,戶口要從河北遷到北京,需要一段時間來辦理手續。沒有北京戶口的孩子上學要繳納借讀生的額外費用,母親說她負擔不起,於是在我十歲那年,母親不讓我上學了。當時我們家住在一個筒子樓裡,我每次洗衣服、洗碗、上廁所都要在眾目睽睽之下走過一段很長的走廊。別人家的孩子都在上學,只有我待在家裡,要做所有的家務活。剛開始,母親對我的打罵還有人勸解,後來就沒有人再敢管了。有一天我洗碗時不小心打碎了一隻碗,母親暴怒,發瘋似的把家裡所有的碗都砸碎了,那巨大刺耳的聲音讓我嚇得渾身冰涼,幾乎快要失去知覺,然後她把我死命地往別人家裡推。人家正在吃午飯,突然間我破門而入,被扔在了他們家的地板上,我只看到那家人震驚而錯愕的表情,我就甚麼都不知道了……。
夢想只為毀滅
年少的我對生命充滿了問號:我為甚麼來到這個世界?存在於這個世界有甚麼價值和意義?連親生父母都嫌棄厭惡我,只覺得自己活得像一隻擔驚受怕、惶然無助的小老鼠。我從很小時就想自殺,想得最多的就是用甚麼方式結束自己的生命。有一天,一個願望突然像一粒種子撒落在我的心裡:我想成為一名導演,把我的經歷拍成一部電影,讓我心中的痛苦、疑惑、苦毒通過這部電影釋放出來,然後我就可以去死了!這就是我最初對電影的夢想與期望,這個願望一直支撐著我活下去。後來,我的姥姥知道我沒有上學,就把我接到她的家裡供我讀書。通過努力,我考上了北京的重點高中,後來又考入北京師範大學藝術系的影視編導專業。
22歲時我寫了一部有關我自己經歷的劇本,渴望把它拍出來,然後離開這個世界。在預備、等待的時間裡,我大學好朋友的媽媽給我傳了福音,雖然我聽得雲裡霧裡,但心裡卻有說不出來的平安與渴慕。她講完之後,問我是否願意相信這位上帝,我毫不猶豫地說願意。之前從來沒有人告訴過我有關耶穌基督的事,但在我童年、少年時期,每當看到十字架就會有莫名的親切感。十歲那年我還買過一個十字架項墜,在無數個被母親折磨的夜裡,或者端著大大的洗衣盆走過黑漆漆的走廊,我都把這個十字架緊緊地攥在手心裡。
成為獨立導演
大學畢業後,我進入著名導演張藝謀的劇組工作,電影成為我熱愛的事業。隨著一部又一部電影的拍攝,我逐漸成長為一名獨立導演,也獲得了一些國內外的獎項。我忙於工作,對上帝並沒有真正認識,連個「禮拜天的基督徒」都不能算。外在的成功無法填補我內心的空虛,於是毒品、賭博進入我的生活。毒品讓我愉悅,但藥勁過了之後,我就被重重地摔進深淵裡痛不欲生。我去過很多國家的賭場賭博,賭得忘了時間,卻從來沒輸過,可有一天還是對賭博喪失了興致。
2008年我對基督的信仰動搖了,心中的空虛迫使我又去追尋其他東西。於是我跟隨國學大師南懷瑾的關門弟子遊歷雲南,按照師傅的教導每天108拜,磕大頭拜懺,消除業障。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在大理的蒼山洱海面前,師傅對我說:「黎光,妳知道嗎?我覺得人生的這條道路好悲涼、好迷惘!」原來所謂的大師也沒有人生答案!於是我又回到了北京。
終於痛徹心扉
2009年我對電影的一腔熱情突然消失了,對自己所做的事情產生了嚴重的質疑。電影值得做嗎?我是否在生產一個污染人心靈的垃圾?我開始思考人生的終極意義,這思考又把我帶回到教會。雖然我早已聽到福音,卻在世界上又飄蕩了十年。這一次是我真正的回歸,我認真地聽道、讀經,就像聖經中的浪子回家了。父親沒有嫌棄小兒子從豬圈裡帶來的臭味,一把將他擁抱在懷中親吻,賜給他一切上好的,慶祝他的歸來。當我認罪悔改時,天父就將我緊緊抱在懷中,我屬靈的心眼被打開。再次觀看曾讓我覺得太過血腥而產生厭惡感的電影《耶穌受難記》時,我明白了,是我的罪讓耶穌承受了世上最可怕的刑罰!這令我痛徹心扉。「祂為我們的過犯受害,為我們的罪孽壓傷。因祂受的刑罰,我們得平安;因祂受的鞭傷,我們得醫治。」(以賽亞書53:5)
上帝愛世人,將祂完全無罪的獨生愛子耶穌賜給我們。耶穌為救贖信靠祂的人被釘在十字架上,祂的寶血洗淨了我們的罪,第三天復活戰勝死亡,給我們帶來永生的應許和盼望。上帝的愛是何等長闊高深,過於人所能測度的。我的心備受衝擊,對上帝的渴慕充盈著我的心。
2010年我向上帝作了一個禱告:「天父上帝,我現在感覺所做的事情都沒有價值和意義,我只渴慕祢。祢是創造天地、永在的上帝,請讓我更加認識祢、親近祢、經歷祢。」最後我又加了一句:「但我實在喜歡電影專業,可否讓我通過我的專業來認識祢?」
成為新造的人
在禱告的第二天,我就接到一個去以色列做舞臺紀錄片導演的工作。團隊的核心成員是基督徒,大家每天一起禱告,一步一步跟隨上帝的帶領。紀錄片播出後,時任以色列總統、官員及兩千多名以色列觀眾觀看演出,佩雷斯總統給予了很高的讚譽。
為了更好地拍攝這部紀錄片,我翻閱了大量有關以色列文化歷史的書籍,對照聖經,我受到極大的震動。我開始認識到上帝是無所不在、超越時空、全知全能的上帝。祂創造宇宙萬物,又細緻入微地愛著我這個渺小的生命,儘管我有著那麼悲慘的童年,但祂的愛一直在我生命中。那顆電影夢的種子就是祂播撒在我心裡的微光,帶我穿越生命中的黑暗,祂的旨意和道路是最好的!我深受感動,發自內心地說:「上帝啊!我願意在每一件事情上都順服祢的帶領,我把生命的主權全然交給祢來掌管。」
2010年10月1日,我在約但河受洗,成為一個生命更新的基督徒。聖經上說:「若有人在基督裡,他就是新造的人,舊事已過,都變成新的了。」(哥林多後書5:17)小時候受過的苦痛,長大後變成堅硬的殼與刺,我內心卻十分自卑、敏感和軟弱,情緒很不穩定;與朋友的關係忽冷忽熱,對家人更是避而遠之。若是對話,態度會很容易變得惡劣、暴躁,母親一碰我,我就噁心得想吐。受洗歸主後,我的心變得越來越柔軟,對母親的憎恨也逐漸消解,能從心裡真正地原諒她、心疼她、愛她,後來也能擁抱、親吻她。母親是罪人,也是受害者,只有主耶穌能拯救她。2016年母親也受洗歸入主的名下,她從堅硬、憤怒的狀態變得越來越柔和、有愛,甚至有時候回到單純小孩子的模樣。
以往的我討厭過生日,厭棄自己的生命,沒有任何盼望,活得像一具枯乾的骸骨。上帝的大能卻將因人犯罪造成的惡劣景況,轉化為奇妙美好的見證。我的內心再次燃起對電影的熱情,想做出能彰顯上帝的作為與榮耀的電影作品,讓人通過影片明白主耶穌基督是上帝,是創造的主,也是拯救的主。祂擔負我們的罪在十字架上流血捨命,要將祂的百姓從罪惡裡拯救出來,得著永生。這位慈悲憐憫的上帝有恩典、有真理,體恤我們的軟弱,更新我們的生命,開我們的心眼,使我們從黑暗中歸向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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