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哀樂 ──非典型災劫(三)
馮文莊
編者按:有讀者來電詢問本文於上兩期所提及的大劑量維他命療法,由於《中信》並不是一本醫學刊物,故見證文章中所提及的劑量,只是作者憶述當時的對話與過程,是其見證的一部分,而非代表本刊的認知範圍。本刊對大劑維他命療法並無立場。
前文提要:作者嫂嫂對醫院所用的一切藥物均產生強烈排斥現象。醫生越搶救,她越貼近死門,一度百分之百倚靠機器插喉呼吸,情況危殆。
5月1日,池長老仍插喉呼吸,百分之50倚靠機器。肺氣孔未復原(即肺有洞,漏氣)。醫生替他抽痰種菌,證實受其他細菌感染,須用抗生素。身體有腫脹情況,醫生試用去水丸,情況危急。
我不明白
看來嫂嫂的情況不比池長老輕,也有肺氣泡,雙腳腫脹。池長老起碼能接受免疫球蛋白療法,身上已沒有SARS病毒,又能接受抗生素。現在醫生對嫂嫂已束手無策。我們只能「休息」,看上帝怎麼做。(參詩篇四十六10,上帝說:「你們要休息,要知道我是上帝。」)
我不敢斷言走到盡頭便看見神蹟。多少人走到盡頭仍不見神蹟。我們只能「休息」(英譯 Bestill,平靜下來),等候,看上帝怎麼做。也許上帝行大神蹟,叫嫂嫂起死回生。但假如祂不行神蹟,讓我們看到不願意接受的結局呢?我們也無可奈何。人多麼渺小,古往今來沒有不死的人。集合全人類的智慧,仍不能叫一個人不死。死是定命,超越了人力範圍。
我想起一部舊電影裡的一幕:大約是一九一八年的大瘟疫中吧?家家戶戶的病人死人都被抬走,堆上馬拉的木頭車上,像死豬死羊 ── 沒有尊嚴,沒有喪禮。家人莫名悲愴,卻無語問蒼天。那年的瘟疫殺死了二千多萬人。多少家庭從人間煙滅!這是極殘酷的事,也是鐵一般的現實。人在大災難前如蟲如蟻,抬不起頭來。苦難是一個奧秘,背後夾雜著千絲萬縷,非人力能控制的因素。有人說,苦難沒有解釋,解釋徒添痛苦。話不能說得這樣絕對,有些苦難可以解釋,我們現在就能明白。例如醫學界窮究病因病源,對症下藥,消滅了不少病,使人類平均壽命增長。此刻我們不能解釋及防堵每一個災禍,只因我們的智力、能力,以及對上帝的認識和信心都不足。不論有意無意,自知或不自知,人都不住犯錯,觸動災禍的機掣,不住為自己和別人締造痛苦。人類活在無知和糾纏不清的錯誤與痛苦中。我們需要上帝拯救 ── 多麼盼望上帝在此刻就為我們解除一切的痛苦!可是上帝總有祂高深莫測的見解。「耶和華說:『我的意念非同你們的意念;我的道路非同你們的道路。天怎樣高過地,照樣,我的道路高過你們的道路;我的意念高過你們的意念』」(以賽亞書五十五8至9)。上帝偉大無比,我們渺小如蟲,人不能徹底了解上帝,這我明白;可我不明白怎麼我平日照祂的教訓竭力追求認識祂,如今遇上患難,卻發覺原來我不認識祂。我對上帝零碎不全的知識一點不能減輕我的痛苦。那麼我追求認識上帝有什麼益處呢?與不信祂、不願意認識祂的人有何分別?
我能明白
聖靈給我兩個答案:一是信心:正因為我們渺小、有限、無知,竭盡所能仍無法徹底明白上帝,所以上帝叫我們信任祂──人和上帝的關係,不能建基在知識上,只能建築在信心上。其二,正因為我們有限、無知,而痛苦的根源又那麼錯綜複雜,非我們一時半刻能條分縷析。所以若遇苦難,便縱身往「為什麼」的漩渦裡跳,期盼立時得著全盤的解答,那是自尋煩惱。要知道無論什麼知識,包括對上帝的知識,都不能一蹴而就。上帝的規律是人必須窮一生之力學習,才逐漸累積知識。上帝知道人遇困難時首要知道的,是怎樣面對苦難,是how(怎樣做),不是 why(為什麼)。這些我們急須知道的事,上帝已藉聖經說得明明白白。我們只須依指示執行,便能掌握輕重緩急,找到出路。噢!我明白了,我可不能糊里糊塗浪費精力和時間在不知道的事上,卻把已知及當行的事擱置一旁!現在我能做的是禱告、等候、預備「即或不然」── 縱使上帝不允我們所求,仍然相信──如此方謂之信心。
路的盡頭
今天是個多事的日子,媽的血壓高升,夜裡叫我帶她看急診。她也怪可憐的,風燭殘年了,還須為兒子、媳婦擔憂。其實她知道的消息不多,只知道哥快出院,但這已令她心急如焚。每逢與人談起便流淚,然後感到暈眩。大家知老人不堪刺激,不敢和她談及這事,她便無處傾訴。
嫂的腳腫已延伸至兩腿,身上有血凝塊,貧血。醫生已通知哥,嫂恐怕不行了,囑他要有心理準備,看開一點。哥為此心情沉重,求醫生不要放棄,一面託小姨請外母替嫂煮三巴魚湯,說病友介紹,功效如冬蟲草。小姨請哥開聲禱告,他默不吱聲。
眼前已是絕路。記得弟弟彌留時,媽也忙於煲湯,然而一切已經太遲,世上沒有不死的湯藥。唯一的一線隱晦曙光是 ── 這一回醫生於收信後開會商議,同意與梁烈雄醫生通電話。條件是請梁醫生下午二時致電加護病房,提供維他命療法的醫學證據。妹妹懇求我致電梁醫生。這時,我們加州已是晚上十時多,美國東岸是零晨一時多,即令我厚顏擾人清夢,梁醫生如何就能在睡夢中傖促間提供醫學證據呢?再說,難道憑他一通電話,嫂嫂便能起死回生嗎?求人不如求上帝,我低頭禱告。這時媽來催我去醫院。
到了醫院,巫秉駒、凌賽君夫婦深夜前來相伴,鼓勵我致電梁醫生。剛拿出手提電話,醫務員便來催我進去為媽翻譯。擾攘一番,已近零晨四時。見媽無大礙,救命要緊,我不顧一切把媽媽交給醫護人員照顧,自己趕回家去。
仍須努力
5月2日,我趕回家發電郵給梁烈雄醫生,告訴他這是嫂嫂的最後機會,懇請他致電嫂嫂的醫生。
天父啊,求你留下嫂嫂的命,讓她等得及拯救!
昨夜方知,香港的醫生說他們沒有維他命療法這個機制,所以過去每天只給嫂一克維他命C,和一般標準維他命綜合B,完全不照梁醫生開的劑量。真沒想過醫學界的見解有如此深的分歧!我漸漸明白,神蹟的發生並不是單線的,神蹟中可能還須神蹟。即令上帝使用維他命療法治好嫂嫂,祂還須另行一個神蹟:讓醫學界打破門戶之見。
梁烈雄醫生真是古道熱腸,一收電郵,即致電香港的醫生。醫生不在,他和護士談了些要緊的事,探聽得醫生要索取醫學證據,並於次日早上八時巡房。他答應再和醫生通電話。至於醫學證據,他答網站上多的是,他們可上網找,只靠一通電話,怕不能讓他們打破成見。
只是如果他們不找,只等資料呢?不!我不能把命運寄託在沒有把握的事上。倘若這裡有一個破口,我就要站在破口上。於是又把厚厚的一冊維他命書找來,帶到醫院讀。見媽無大礙,又匆匆趕回家,把醫學個案打字,電郵香港,再致電妹妹把資料與梁醫生的電郵一同交給醫生。辦妥後,心情出奇輕省寧靜,彷彿能承擔任何結果。這真是上帝所賜出人意外的平安!(腓立比書四7)
給我一個神蹟!
5月3日,醫生讀到文娜早上送去的電郵,回電話解釋他們非常重視病人的安危。所以不接納梁醫生的建議給病人大劑量維他命,無非是維護病人的安全。他們仍等梁醫生提供證據。至於嫂嫂的情況,沒有神蹟出現。情況比昨天更惡劣,營養奶已輸不進去,插喉呼吸百分之90至100靠機器 ── 幸護士見狀忙替她翻身趴在床上,才回落至百分之80至95。唯一不同的地方是今天醫生答應把維他命C的劑量上調至每日三克;但這跟梁醫生所說的五至十克仍差距很大。
美國西岸早晨,收梁烈雄醫生的資料和醫學網址,囑轉交醫生。原來他竟是維他命療法專家呢!真有眼不識泰山。只是香港的醫生最快要明晨才能收到,不知嫂嫂能否活到天亮?
上午接媽出院。下午獨在後院不停來回踱步,迫切禱告。天父,我們只能仰望你了!求你為我們行神蹟!
上帝行神蹟嗎?上帝行過無數神蹟。但祂為我們行嗎?我想起弟弟的死。想起教會內多少為人熟悉的人去世,換言之,全球有多少基督徒為他們禱告但是他們都死了。上帝存在嗎?上帝存在的,我經歷過祂。祂在我的人生中顯為真實。如果沒有上帝,其他對人生的一切答案,包括進化論、虛無主義、自由主義、縱慾主義、無神論、多神仰望、輪迴再生……,都更不合理性邏輯和實際情況 ── 像不能拼成圖畫的碎片。即令把我的經歷看作主觀心理作用,又把神蹟說作巧合吧,宇宙的秩序井然和一致性卻是不容否認的客觀事實。我抬頭看遼闊的藍天,看風中幌動的綠樹。偶然、碰巧、多神,都無法產生這樣秩序井然的宇宙。人間看似雜亂無章 ── 好人不一定有好報,勤奮的不一定成功,然而從整體來看,卻有一定道理。遵行(或稍接近)上帝教訓的人蒙福;反上帝的道而行的人(如黑社會、無神論者、迷信者,以及活在仇恨、鬥爭、淫穢裡的人……)招災。當然,人生有個別不同的情況,枝、葉、節有所不同,但整體來說,卻在在顯示冥冥中的規律 ── 有人就能從成功人士身上,整理出七個成功秘訣。倘若沒有上帝,人類沒有希望。雖然我不完全了解上帝,但每一種學問都有尚未知道的領域,何況創造浩瀚無際宇宙的偉大造物主宰?我放下理性的疑惑,專心禱告。
上帝啊,求你醫治我的嫂嫂。我明白這是一件又大又難的事 ── 讓人覺得我們妄想,不明白我們怎麼不放棄。若她能活過來,那將是二十一世紀的大神蹟。上帝啊,我需要神蹟!求你顯彰大能,賜我這個廿一世紀的大神蹟,是我日後無法推諉的,是別人都能認同的。上帝啊,我對你的認識一向是理性的、是靈裡的經歷,我需要一個超越人的理性和主觀經歷的神蹟來堅固我的信心!
完美的主
求上帝治病是否不恰當呢?基督徒不是信死後去天堂麼?怎不能視死如歸?我細細體味耶穌基督的生平,深為上帝的慈愛與完美感動。耶穌對求祂治病的人從不唱高調。我們的主充滿憐憫。祂溫柔謙卑,不論多軟弱不濟的人來求祂,祂都伸手援助。祂與哀哭的人同哭,教門徒見人有難時勿作冷漠的理性討論,而須把握時機幫助他人。宇宙至高無上的主宰為我們降卑成人,如罪犯一般被釘死在十字架上。只有平凡的人才自命不凡,傲看同儕的軟弱。也只有耶穌,才能說出這樣一句充滿憐愛的話來,祂說:「康健的人用不著醫生,有病的人才用得著。經上說:『我喜愛憐恤,不喜愛祭祀。』這句話的意思,你們且去揣摩。我來本不是召義人,乃是召罪人。」(參馬太福音九10至13,十九17;馬可福音一32至34;約翰福音九1至7,十一31至36)
慈愛的主啊,我感謝讚美你!是的,只有你是良善的。你體恤我們的軟弱。你是不斥責人的上帝,所以我們才能坦然無懼的來到你的施恩寶座前,為要得憐恤,蒙恩惠,作隨時的幫助。(雅各書一5;希伯來書四15至16)
曙光初現
5月4日,陰雨。哥獨自出院(以免把醫院裡的病毒帶給親友)。天父見可憐,差遣陽光相送。回到家中,窗明几淨,小姨已事前安排食環署的人做好家居清潔,三餐有外父外母供應。感謝上帝賜溫暖家庭!
奇妙的事發生了,嫂嫂的燒降了!肺氣泡不見了!雖然仍屬高危,百分之70至90倚賴機器呼吸,還有許多其他病癥,但是我看見了一個指頭般大的雲彩!(借用以利亞先知求雨,看到巴掌大的雲彩,知道快下雨了。)天父,我感謝讚美你!
5月5日,池師母出院。離院前,獲安排見池長老一面。池長老的肺氣孔仍然漏氣,靠機器插喉呼吸,用麻醉藥,在不清醒狀態中,夫妻二人不能交談。因為不能長期插喉,已在喉嚨開一個洞。我電郵教會,囑轉告我們爭取維他命的經過與成效。
求上帝憐憫我們,賜恩給我們,用臉光照我們,好叫世界知道你的光,萬國知道你的路!
新的希望
5月6日,今天消息令人振奮,醫生說嫂的病情大有進步,連續兩天沒發燒,腳腫稍消,可用胃管進食了!只是呼吸仍和昨天一樣,百分之80靠機器。哥出院後,帶來新的消息、新的希望。原來醫院裡的護士像天使一般,當哥快康復時,小姨送湯給他,他與加護病房中的妻子分享。但昏迷的妻子如何分享?護士破例用胃管餵湯。哥出院談到這事,又從梁醫生過去的電郵中看到有把維他命壓碎放在水裡,用胃管給病人的建議,大家便靈機一動,決定從今天起送湯時,把維他命丸壓碎,溶在湯裡。
我見嫂嫂這樣高危的人也能好轉,大得鼓舞,便把她的情況大略寫下,連同維他命處方一同分別電郵到多間中國和台灣報社 ── 信不信是他們的事,有否把活命的路通知大家是我的責任。只是每一個決定都附帶後果,但願我們都做對的決定!
池師母已和池長老的醫生通電話,主治醫生認為維他命療法沒有根據,不予採信。
5月11日,自從家人將維他命溶進湯裡後,嫂嫂的呼吸每天進步。今天百分之50倚賴機器。醫生嘗試減少麻醉劑。在清醒的一剎那,滿有愛心的護士在嫂耳邊呼喚她的名字,她有反應,捉住護士的手。護士隨即致電哥哥,請他對妻子說些鼓勵的話。哥只聽到聽筒那邊傳來妻子急促的呼吸聲。但感覺妻子聽到他說話。最後哥以禱告結束近一個月來第一次和妻子的談話。
謝婉雯醫生
5月12日,收到月日謝婉雯醫生危殆的消息。謝醫生呼吸極其困難,只能趴睡。醫生安排家屬看她,並囑做好心理準備,家人極其哀傷。感同身受,我把維他命資料電郵大埔醫院,為謝醫生迫切禱告。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黃昏聽新聞報告,香港七人病逝,直覺謝婉雯醫生也在其中,不禁慟哭。謝醫生於香港時間5月13日凌晨去世。
活過來了
5月14日,嫂依賴機器呼吸的百分比已降至。抽痰種菌竟發現病毒、細菌都沒有了!真奇妙!嫂嫂的免疫能力基本上已不起作用,所以才被病毒和細菌欺凌肆虐。醫生給她免疫球蛋白、血清、抗生素,不但對她不起作用,反讓她紊亂的免疫力瘋狂地襲擊自己的肺部,引致性命垂危。如今才從死亡邊緣爬出來,哪是病毒的對手?能沒有病毒和細菌,豈不是神蹟嗎?!
看到鄭夏恩醫生危殆的消息,啟發我再把維他命資料電郵各醫院。
5月15日,池長老腸部大量出血(沒有吐血),情況非常危殆。經醫生搶救後,腸部仍然出血。醫生通知家人作最壞打算。
5月16日,池長老情況危殆。池師母與兒子忠道(上午出院)趕到醫院。池長老的腸部仍在出血,血壓下降。下午約五時半,池長老回到天父家裡。
5月17日,嫂的情況繼續好轉。早上約八時半,哥接醫院護士電話,稱嫂已清醒,請護士給她紙筆,寫著說好掛念家人及丈夫,不知丈夫現在情況如何。護士隨即致電哥。下午,嫂自己打電話給哥。
後記:
嫂嫂於5月20日換上氧氣罩呼吸,於6月23日回家休養,共住醫院71日。離開加護病房時,體重減輕三十多磅,身上肌肉幾乎全部消失,無力起床,須從站立和步行開始學習;氣管因插喉呼吸受傷而聲音變得尖細。醫生對她說:「妳能好起來是神蹟。」
至截稿期止(八月),嫂仍在家養病,仍有腳腫,腳有血塊,須吃稀血丸。哥已於八月初上班。一切都是上帝的恩典。中信同事呂季霓的二哥在台灣馬偕醫院任胸腔科醫生。她早為其兄長禱告,並將我嫂的情況一一轉告。及至台灣爆發 SARS 疫情,她二哥加入維他命療法救治病人。她在台灣任婦產科醫生的長兄從此次疫情看到上帝的恩典,決定受浸歸信基督。
有人會問,為什麼上帝醫好一些人,卻不醫治別的人呢?這問題希望《中信》月刊將來能和大家探討。我在此先感謝全能的永生天父上帝。謝謝梁烈雄醫生與我們同渡驚濤駭浪。謝謝每一個為我們禱告、支持我們,又給妹妹預備大小瓶子送湯的弟兄姐妹。你們讓我們學到怎樣做一個好親戚、好人、好弟兄姊妹、好基督徒。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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