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家福

張琨

記得小時候家境雖然貧困，只要有機會，父母都會把我們三姊妹叫在一起照張全家福。放假的時候，翻開相冊，一起回憶過往，覺得非常甘甜。後來我們長大成家生子，在一起照全家福的時候，父親套用中國官場形式幽默地說：「我們五個是常委，現在是擴大會議。」

可是「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悲歡離合，此事古難全。」大姊一家移民美國之後，我們的全家福就開始支離破碎。不久，父母也移居美國，幫助姊姊照看孩子。五年之後，我們小家庭也因為一次工作機會，來到了美國。再兩年之後，二姊一家也來到美國。11年之後，我們「常委」和「擴大會議」第一次大團圓，真是百感交集。孟子說人生有三樂，其中一樂是「父母俱在，兄弟無故。」父母雖然已是白髮蒼蒼，但是都還健在，我們的全家福總算又可以完整了。

雖然在美國，我們三姊妹卻不在一個地方，每年暑假是我們團圓的日子。每次團聚，第一件重要的事就是照全家福。後來大姊開始設計全家福的衣服款式和顏色，男士的，女士的，小孩的各不相同。照之前，擺椅子，弄姿勢，好不熱鬧。大家笑聲一片，歡喜一堂。

年復一年，我們也歡歡喜喜地開車跑了十年，全家福也照了十年。可是我們內心都知道，「父母之年，不可不知也，一則以喜，一則以懼。」父母年紀老邁，看一次少一次。人生聚少離多，離別的日子終會到來。2017年6月，我的母親永遠離開了人世，完整的全家福永遠定格在2016年的暑假。再次和父親一起照相的時候，大家都不禁淚如雨下，黯然神傷。不幸的是，去年3月，我的二姊夫也因腎臟衰竭，悄然離世，我們決定暑假都在二姊家團聚。第一餐，二姊居然捧出了姊夫在世時最後一次做的chili湯（辣醬湯），她一直都凍在冰櫃裡。我們又一次淚如雨下，想著姊夫生前在廚房忙碌的身影，現在卻只見二姊形隻影單。

全家福已經沒有辦法再完整，人生的樂事也會轉眼變成苦澀。如果人生執著於地上的全家福，到頭來只會肝腸寸斷。好在我的母親臨走之前接受了主耶穌為她的救主，二姊夫也是一位基督徒。他們現在都已回歸天家，正等待著我們在天上與他們團聚。我們知道，真正的全家福不在地上，這張全家福的人數也會慢慢減少，但是我們不悲傷，因為我們「羨慕一個更美的家鄉，就是在天上的。」（希伯來書11:16）我們的全家福是在永恆的天國，等到大團圓的那一天，我們必是歡天喜地，永不分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