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好像一幅拼圖

方華

曾經有三年的時間從事全職教育工作，最近在一次版權研討會上，遇見了一個從前的學生，她現在是一個出版社的負責人。

我當然早就從刊物通訊上得知她的成就，並引以為榮，不過這次見面，更增添了我的喜樂。因為她告訴我，她之投身文字工作，其中一個原因是當年我啟發了她對文字的興趣。

這真是對教師至大的恭維。每個人都有他的潛質和稟賦，能夠有分於發掘潛質，協助定向，也就是有分參與對方的生命，不論貢獻是多是少，都讓人心靈滿足喜悅。

想起了我也曾有機會向我的老校長表達感謝之意，在他的領導之下，我有幾年優良的學習環境，有異常出色的老師，對我的人生有很多啟發。老校長早已著作等身，但是他聽到我的感謝，也樂得呵呵大笑。我知道他也以我為榮。

生命的承傳就是這麼簡單也這麼奇妙。只有生命可以影響生命，可是甚麼時侯這影響會發生作用，甚麼時候有果效，是些怎麼樣的影響等等，卻往往不得而知。就好像撒種一樣，我們不知道撒的是甚麼種子—人格不可以分門別類、條分縷析，所以我們也不知道甚麼時侯有收成，甚至是有沒有收成。

古老的智慧也本於同一個原則，孔子雖然有教無類，弟子三千，真正受到深刻影響的，是那些長期與他生活在一起的人。耶穌在世上三十三年，真正做「天國事業」只有幾年時間，任務大而時間短，他的策略也是栽培一批緊密跟隨他的門徒。生命影響生命，即使今天我們在電腦聯網上打撈知識，「教育」成為流水作業的時刻，仍然有許多有心人，為了生命的啟發，為了追求自己真正的理想，去尋覓導師，去追隨師傅。

只是，生命的導航絕不只是一個燈塔、一個導師，那未免太神化個人，同時也輕看了生命的複雜多姿。我寧願說，生命好像一幅巨大無比的拼圖，固然有些人把它拼湊得一塌糊塗，但是只要虛心，不難在不同階段得到各種指引，把各種碎片鑲嵌出美麗的圖畫。有時候我有機會為另一個人指出某一個要填充的位置，不表示我高瞻遠矚，在我的生命中，也有許多慈愛的手，引導我拼出生命的彩圖。生命影響生命，也可以是很簡單的一回事。

我們不以為生命就是一堆亳無意義雜七湊八的碎片，不是因為已經看到了整個拼圖，而是相信生命來自生命的創造主，在祂眼中，每個人的生命都可以是一幅漂亮的圖畫。我不知道，當某個人手拿一塊碎片質問：神在哪裡，我的生命為甚麼如此這般的時候，祂是不是有點為難？我只渴望，這個人能夠遇上一些生命豐盛的人，他們安靜耐心地幫助他把生命的某一片段，安穩妥當地放在最合適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