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鸣盛——最后一位死在中国的外国传教士
刘树鹏
1953年,中国各地外国传教士遭到驱逐。然而,法国传教士丁鸣盛却神奇地留了下来,直至1961年1月28日,以89岁高龄在河北献县张庄教堂去世。
有人说丁鸣盛是留在大陆的最后一位外国传教士,这个说法其实不准确。在这个时候,还有一位美国传教士华理柱关在上海的监狱里。1970年7月10日,因中美关系将要有重大变化,华理柱被提前释放,成为最后一个离开中国大陆的西方传教士。所以,准确地说,丁鸣盛应该是最后一位死于中国大陆的外国宣教士。
1907年10月,丁鸣盛离开自己的家乡—法国北部小城奥布尔丹,经过17,000多公里的航程,历经一个多月的时间,来到中国,被分派到直隶献县代牧区。
在献县的北部和东部的几个县内,丁鸣盛负责30来个堂区(堂口),每个堂区大约三四千信徒,把这些堂区全走一趟需要一个月到一百天。他出行用牲口车,有时也骑自行车、骑骡子。冬天靠步行,走在冰冻的河流上。
在给家人的信里,丁鸣盛常常提到探访路上的艰辛:“有时骡子也支撑不住了,就跪在水里。那麻烦就来了,我们得把车抬起来,再有人帮着把骡子拉起,才能闯过那段艰难的路。剩下的12至13公里,我们几乎都是在水里走。”
“骑自行车并不容易,路特别狭窄,中间又有很深的车辙。有时候,斜坡上的小径只有巴掌大小的宽度,偏差几公分,就会摔下来。我卖掉了骡子,处理了我的大车,每年可以节省一万多法郎。”
虽然工作和生活都很艰苦,但因为对中国人的爱,在他的书信中看不到抱怨,反而常常充满喜乐:“我真的非常高兴生活在我的教区,生活在这些长着杏核眼,梳着长长的黑辫子的中国人中间。这真是个很好的民族。”
为了这些虽然没有血缘,但却深深爱着的中国人,丁鸣盛可谓呕心沥血。只要有时间,他就给法国的教会和报纸写募捐信,为中国的教育和灾害募捐。当然,他的家人也被拉入到赈济的队伍中来。
他在给家人的信中写道:“多亏了你们,上百名儿童有了吃的,冬季里有了暖和的地方。而且,我还能够帮助那些受伤的人和被强盗杀死了丈夫和儿子的寡妇。”
“我亲爱的爱德华,亲爱的克蕾芒丝,多亏了你们的帮助,那些无家可归的灾民,那些孤儿寡母被救了。我以他们的名义感谢你们给予的救助,我衷心地向你们再次说声谢谢!”
“西蒙娜,说服你父亲收养一个中国孩子吧,承担他在初中的学习费用,不超过二百法郎。如果你的父亲同意,请你把他的地址告诉我。每年,我会把他所资助的孩子的消息告诉他。”
“我为阿黛尔选了一名很聪明、很有出息的学生。这个学生的父母很穷,由阿黛尔负担这个学生上学的费用,每年二佰法郎。你在这封信中可以看到这个学生的照片。”
丁鸣盛用从祖国募捐来的钱,在很多贫穷的村庄建起学校。”我在林家庄买了一处房产,还在另外两个村子用抵押的办法买了两块地。我在几个村里,都进行了重要的修缮。在我的学校里,有差不多一千名学生。多亏了法国寄来的救援物品,我才能做这些事。”
“我到这里时,许多信徒要求我开办学校。你们想想,对于我这个老传教士,该是怎样的一种喜悦呀!可是,我为了寻找资金来源而深感不安。首先,我还有拖期的欠款需要清还。这个月,我必须找到四千法郎。为此给法国报纸写了20多封信,我每天从早上写到晚上,盼望有人能帮助我摆脱困境。”
“我们今年开办的学校比去年多”,“我就像一位子孙满堂的老人,身边总被孩子们围着。”
募捐的钱都用在植堂、办学和赈灾上,丁鸣盛的生活却非常艰苦。日寇侵华的时候,“我每天只吃两顿饭。我们需要手表,可是我没有去买,因为价格昂贵。不论多么困难,我们总还能吃到饼子,不会饿着。”
当地信徒都记着这样一件事。那年秋天一个中午,河间西关一家信徒,女人在和面,男人去屋外抱柴火,恰好丁鸣盛从那儿路过,去某村为病人送终。男人要他吃了饭再走,他说吃过了。
那人抱了柴火回到屋里,说了这件事。妻子一听就急了:“嗐,现在正是吃饭的时候,他上哪儿吃饭去!快去追吧!”丈夫这才醒过来,赶紧追了出去。估计丁鸣盛也是70多岁的人了,不会走出多远。顺着道追了一会儿,没有看见身影,只好往回走。
走没多远,在一个没顶的破房里看到丁鸣盛,正蹲在地上啃半糠半粮的干饼子。那人一阵心酸,泪眼模糊,抢上前去,把饼子夺了过来:“再困难也有你吃的呀!”强拉硬拽,才把他带回家里。
丁鸣盛为了中国人付出了许许多多,也从中国人那里收获了许许多多。他在信中说:“在信徒家吃饭,经常能吃到鸡蛋,有时还有肉。”
一次他到肃宁讲道,信徒们发现他脚上穿的鞋子破了,几个村庄的妇女不约而同地为他缝制鞋子。
丁鸣盛在华北生活53年,正值局势动荡,战争频发。他和所爱的人们共同经历了多少苦难,多少欢欣?直至1961年离开这个世界,像粒沉甸甸的麦子落在中国的土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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