壓傷的蘆葦

蕭怡琳

第一次看見劉春楊是在二○○二年一月十七日。那時教會中有一位醫生希望有愛心的姊妹能去他服務的醫院探望一位從上海來的女孩子。

劉春楊在二○○一年十一月在山坡騎腳踏車摔下後就此昏迷了五十八天。當時被路過好心的美國老夫婦（後來春楊說只模糊記得看到老太太身上帶著一十字架項鍊）叫救護車送進醫院後，醫生替她動了兩次大手術，其中一次後腦開刀。醒來後，需從喉管灌食，右邊癱瘓，說話吃力，腦部受創。可想而知，她當時怎麼痛不欲生。後又被送到另一家復健醫院。

我們是她醒來後第一個看到的中國人。身在異邦，又身受重傷，加上腦部受創，過去所學的英文完全忘記，除了那位中國醫生外，無法跟醫院裡的人溝通。但他不是她的主診醫生，對她的幫助有限，所以當她看到我們去陪她聊天時，費勁地邊說邊流淚，說：「想當初來美國時充滿了夢想，是個好好的健康的人，今天卻變成這個樣子。」我們陪她一同落淚。但我知此時只有以基督的愛和鼓勵才能幫她克服，走出死蔭幽谷。我們大致介紹了一下我們是基督徒，雖然彼此並不認識，但請她放心，只要她在醫院一天，我們都會輪流去看她。她終於露出許久不見的笑容。此時醫護人員也過來說：「真高興看到你們來幫助她，自從她來到此，她除了煩躁就是哭，今天總算釋懷而笑了！」

接下來我跟戴安娜姊妹及教會中其他幾位輪流去看望她。第三天，我帶著同是敬虔信主耶穌的媽媽去看望她，我倆輪流對春楊數算上帝給我們的恩典和神蹟。

我對她說，當我聽到她的意外，馬上聯想到二○○○年三月四日我所經歷上帝的大能。那天雨過天晴，地面仍潮濕的路上。我要出高速公路，卻因錯過而差點撞到安全島，在猛踩煞車時，沒想到車子失去控制，天旋地轉，我當時真正感受到魂出體外的恐懼；但愈想掌控車子，車子卻愈飛躍得厲害。我記得當時第一個念頭就是「難道我的生命就到此為止？」接下來就抓著方向盤跟主耶穌求告：「主啊！我很想去見袮，可是求袮別讓我以一破碎的臉去見袮，我還沒跟我心愛的媽媽兒女說再見，求袮把我送回到這世界吧！」信不信由你，我的車在高速公路上往後飛了有一個出口，但奇妙的是，我在向主禱告時，也有一分鐘之久（我事後查算當時正在播放的英文讚美磁碟片上記載的刻痕及秒數）卻沒有撞到任何人與車。當我快禱告完畢，突然看到這種景象，更是把我嚇呆了；我看到我的車正要衝出天橋，而下面還可看到人家房子的屋頂。我大叫：「主耶穌啊！求袮使我的車停下來！」就昏過去了。我最後的知覺是車子往下栽，我的頭撞到車頂昏過去了。

等我睜開眼睛，只聽到車中音樂正唱著：「耶穌！耶穌！袮的名字叫耶穌！」（Jesus! Jesus! Jesus is your name！）我茫然的真以為我已到了天堂，聖經不是說：「眾聖徒在天上唱新歌敬拜主」嗎？待我回過神來時，才看見右邊車窗外，有如公路上的綠草，我知道，上帝聽了我的禱告，把我送回世上了。這一警覺，反倒讓我無法動彈，因為我不知我到底闖了多大的禍；但我卻發現我一點都沒受傷，一滴血都未流。此時真是滿心感謝、讚美主！我又馬上祈禱，求耶穌給我力量站出去。面對我該面對的，沒想到我一走出車，大家都像看到鬼一般，瞪大了眼。有一美國男子一邊打手機叫救護車，一邊問我：「妳沒事吧？」當他驚訝之餘，招呼讓後面的車過去，我才敢回到車邊繞了兩圈，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的車靠右邊停得好好的，離那天橋不遠，車子除了前方右輪爆胎，看不出太大損傷。這時一部警車來到，詢問有人死傷嗎？我說沒有，他說：「怎麼可能？一大堆人打電話給我說有一部車在高速公路上飛舞。妳有甚麼毛病嗎？不可能！」我說，我只爆了胎。他甚至沒有下車看看我那「主用大能的手」才好好停靠在高速公路邊的車，不可思議的搖搖頭就開走了。這使我大鬆一口氣，沒有警察報告，表示問題不大。這時又看見一部又新又紅的車停在我車後不遠處，我走過去問那人：「你為何停在這裡？」他說他來救我，我再仔細一看，居然不是救護車，而是一拖車。哇！我那時差點叫出來：「讚美上主！不但讓我毫髮未傷，還特派了一嶄新的拖車來幫忙。」當我求他幫我換爆胎時他說四十元，我想四百元我都願意，只要趕快離開現場就好！沒想到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拆下輪胎一看說：「這車子開不動了。」其實我心裡也有數，便央求他幫我拖車。他說他是來救我，不是來拖車；但當他問我是屬哪家保險公司時，巧的竟就是他所屬的一家。他說：「今天是妳幸運的日子！」我心底在說：「感謝主！豈止如此，今天是我重生的日子！」整個事件不超過十五分鐘，但上帝卻讓我經歷了約伯所說袮的：「我從前風聞有袮，現在親眼看見袮」。（約伯記四十二5）那種驚心動魄，與上帝傾談，被上帝拯救這不可多得的經歷。我問上帝：「主啊！我要為袮而活，我能為袮做甚麼？」之後爸、媽更因此而先後信了主耶穌！

當我說完以上經歷，春楊的眼睛一亮。我知道聖靈在作工，就抓緊機會向她說：「妳願意接受這位創造宇宙天地萬物，卻為妳、我的罪而被釘死十字架的救主嗎？」她馬上說：「好！我要。請妳教我如何禱告。」真感謝上帝，我和媽媽馬上帶領>她做決志禱告，且翻開聖經，告訴她關於禱告等一些重要章節。之後，我跟她說，感謝上帝揀選了妳做祂的兒女，從此，不論妳身體上的苦痛，或是心靈上的軟弱，妳都可隨時求主，因為沒有人能完全分擔妳的傷痛，或了解妳的處境，只有主耶穌無所不知、無所不能，且有豐盛的慈愛「天離地何等的高，祂的慈愛向敬畏祂的人也是何等的大！」（詩篇一○三11）在腓立比書四章6節保羅更一再強調：「應當一無掛慮，只要凡事藉著禱告、祈求，和感謝，將你們所要的告訴上帝，上帝所賜出人意外的平安，必在基督耶穌裡，保守你們的心懷意念。」

後來我又做她語言治療的翻譯，我發現語言治療師在測試她時，她的頭腦很清楚，尤其是在數字、邏輯、演算能力有如常人，所以就停止那方面治療，真是感謝上帝！這表示她能清楚思考，只是說的沒法跟上想的。雖然當時美籍治療師不以為然，但事後證明我的觀察是對的。說話能力的恢復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但她右邊沒知覺，無法動彈，卻是令人擔憂。記得一月二十日時她還無法從病床上移到輪椅上，但經過一個星期的訓練與努力，卻可做到。下一步，治療師要她做一些動作，她因右邊完全不聽使喚，非常傷心失望，敲桌子，不停哭，我就馬上安慰、提醒她說：「春楊，妳忘了求主給妳力量，好不好做一個深呼吸，向主祈求！」她順服地擦乾眼淚，默默禱告。第二次再試，居然就做到了。此時她信心大增，而那位女物理治療師馬吉大居然馬上引用以賽亞書四十章31節：「那等候耶和華的，必從新得力。他們必如鷹展翅上騰。」我很驚喜地望著她且說：「感謝主！春楊能碰到妳這樣好的治療師，且是靈命很深的基督徒，真是春楊的福氣。」她反倒對我說：「妳不也是上帝差派來幫她站起來的嗎？」我們三個人欣喜地抱在一起，享受那上帝奇妙的帶領與看顧。雖然復健的過程是艱辛痛苦的（她每晚必吃止痛藥才能接受訓練），但她已領會了禱告的大能。

四月十一日春楊生日那天，愛主愛人的馬吉大給她一個驚喜，替她舉辦慶祝會，令我們大家都感動不已！馬吉大跟她非親非故，卻不但為她細心做復健，又把春楊當女兒般呵護，又買衣服送她，我只注意到她的精神糧食，但她卻像個慈母般的疼愛她。

春楊就在基督的愛中奇蹟般的迅速復原。慶生會後，她居然可柱著拐杖從病房走入電梯，送我們到醫院門口，連馬吉大都不敢相信，同樣病況的人差不多要花兩年時間，她卻只花了不到三個月，若不是主的憐憫，主的力量支撐著她，主的慈愛撫慰她傷痛的心靈，怎可能有今天的果效。雖然以世人的眼光看來，這是一件不幸的災難，但她因此禍而認識了唯一的真神，又何嘗不是因禍得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