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光芒

葉特生

電影「辛德勒的名單」囊括本屆奧斯卡多項大獎，成績斐然。大家談論之際，再次挑起一個遺忘已久的歷史噩夢。

納粹德國蹂躪歐州期間，刻意滅絕猶太人。德國商人辛德勒，在集中營附近開設工廠，利用猶太人的聰明智慧和廉價勞力，大發戰爭財。

毗鄰的奧斯威辛集中營，劣跡昭彰，計有一百萬猶太人命喪於此。辛德勒目睹無數生靈死於饑餓、疾病、集體槍決，甚至剝光衣服，排隊如畜牲送入煤氣室毒殺，屍首焚化揚灰。他知道在有計劃的屠殺陰謀下，工廠工人斷無倖理，激起了人性良知，決心帶著工人遷廠，並將賺來的金錢回饋，「走後門」向納粹軍方說項，將猶太人名字錄於名單上，按名為他們贖命，這就是「辛德勒名單」的由來，也是全片的情節。

他總共救出了一千零九十八條性命，家財散盡，以致破產。這名外邦人，從此成為猶太民族史上的英雄。當年死裡逃生的工人紛紛捐出金牙，銷熔打製成戒指，上鐫猶太教典上的名言：救人一命等於拯救全世界。

辛德勒太太如今仍在，八十六歲。去年記者訪問她，她語調平靜說：「我丈夫在戰前只是個平凡人，有幸遇到那些猶太人，激發了內在的潛能。」

時勢創造英雄。英雄非天生，都是凡人在大時代中一念之轉，改變了一生。

戰前的辛德勒，本來追名逐利，精於計算，僱用猶太人純粹為著一己私利，他攀結權貴，過著酒色徵逐的糜爛生活，若不是人性光輝乍現，他的一生，不過是個腦滿腸肥的巿儈，或者是納粹戰犯。

時窮節乃現，平凡的人展露不平凡的一面，即使光輝一瞬，卻一一垂丹青。

很多人羨慕這樣的英雄，認為不枉此生。

可惜光芒太短。

戰後，辛德勒失去了他的舞台。這位在歷史舞台光芒四射的英雄，回復了小人物的性格，仍然嗜酒好色，放蕩不霸，他有無數情婦，一擲千金毫無吝嗇。猶太人組織多次接濟他巨額金錢，都被他隨手揮霍掉，連那隻意義深長的金戒指，都拿去換燒酒喝。晚年，他窮愁潦倒，貧病文迫，病逝於法蘭克福醫院，六十八歲。

我不羨慕他，也不羨慕一些「假若當時身便死」而致美名千古的大英雄。我願光芒存諸久遠。

人生不是表演，舞台不應限制生命的流露。有一種生命，自人的信心深處湧流而出，超乎邏輯和理念，也超乎人性和人情，讓小我聯結於無限，水滴融合於汪洋，順其自然活出人間的美善法則，不管台前台下，生前身後，這生命光芒不會消褪。

耶穌基督為世人死，也為之復活，所帶來的生命恩典，竟可使卑微餘子，活出高貴情操，「那光是真光，照亮一切生在世上的人」，這光亡不限今生，乃是「愈走愈明，直到日午」。

這光從信心開始，我願為之投上一生。

你也可以親自體驗這光芒，在乎此刻一念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