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箏

馮海

人生在世，好像風箏放飛在空中。

如果風箏的線被主人牢牢地攥著，那只風箏就是安全的，盡可以自在地飛，飛得很高，飛得很遠。如果風箏斷了線，就不再御風而行，只能任憑風的擺佈，飄到哪裡算哪裡，飄不了多久就會墜落下來，支離破碎。

事實上，風箏的命運與自己被畫得多美無關，只與是否被牽在主人手中有關。

我認識很多可愛的人，都像斷線的風箏一樣活著。他們以為只要掙脫了那根束縛自己的風箏線，就可以活得更自在、更精彩。然而他們有一個共同點，正因為沒有主人的牽引，所以全都在風中迷失——不知道自己是誰，從哪裡來，在做甚麼，更不知道接下來要飄到哪裡去。

小T，第一次遇到他時，他是個朝氣蓬勃的留學生，眉清目秀，友善熱情。他恰好住我家隔壁，受邀參加了幾次我們的查經班。後來他在網上貼出自己勾了眼線、濃妝豔抹的女妝照片，隨後離開了查經班。我們都很愛他，但他似乎不知道該拿自己怎麼辦。他畢業後回國發展，偶爾在朋友圈貼出自己的生活照，顏值依然高，笑得很燦爛，但每個人都看得出來，這只漂亮的風箏在隨風飄，飄得很迷茫。沒有一只堅強的手握住他生命的繩索，他在墜落中。

小P和他的單親媽媽X，兩只風箏各自飄，偶爾相遇便是撞擊。X說到兒子小P時，神情總是很惶恐。她賣了上海的房子供兒子出國念書，但是兒子念到一半就輟學了，跟她唯一的聯繫就是要錢，要得理直氣壯、煩躁凶狠。X對我說：「網上有新聞說兒子把媽媽給殺了，我看到這樣的新聞，總覺得我兒子有一天會把我殺掉。」儘管如此，任何時候只要小P出任何事，她都請假過來照顧他，然後匆匆趕回國內繼續工作。她說：「我如果丟了工作，以後怎麼給他寄錢呢？」我對X說：「你們都要信主耶穌，人生在祂手中蒙引領，才是平安穩妥的。」我還說：「妳不是妳兒子的上帝，妳牽不住他的風箏線。」她回答說：「就這麼飄著吧！我內心很強大，能撐得住。」

Z先生，老移民，一大把年紀了，時尚得驚人，彷彿從時裝雜誌裡走出來的。他一個人住，來教會聽了幾次道，對聖經教導的聖潔生活相當抵觸，於是只在傳統節日來教會聚餐，湊個熱鬧，填補孤獨。他如一只已隨風飄墜的風箏，執拗地要走自己的路；哪怕已經跌入泥淖，還要竭力維持一個華美、驕傲的姿態，說甚麼也不肯放下身段，讓造物主將他撈起，修復，重新放飛……。

那麼多風箏在空中，有的自在飛，有的隨風飄。

你是哪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