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門檻上的光照

張天澤

誰也不希望踏著死亡的門檻，因為對一般人來說，踏過這門檻就進入幽暗的未知世界。十年以前，我卻踏著這門檻，真實地體驗了人之將死的滋味。

中年得意入虛無

在這之前，我也曾渴望美好，尋找善良，熱烈追求人間真理。在高舉三面紅旗的大躍進年代裡，於勒緊腰帶的三年困難時期、經歷如火燃燒的文化大革命時期，我都滿腔熱情地投入過。但最終，卻使我看到了由於個人崇拜，給民族的歷史和我個人的追求帶來了甚麼。

於是我不再選擇個人崇拜，而選擇個人奮鬥；我要使早已進入中年時期的我通過個人奮鬥，爭回失去的年華，步入自己人生的豐富。我也慶喜自己從小學到大學學習成績幾乎總是名列榜首，正像少年時老師評價的「聰明有才」。雖然大學畢業後絕非一帆風順，甚至坎坷不平，而常心存不平；卻慶幸改革開放給自己提供了莫大的機遇，而且最終輾轉進入一所比較滿意的高等學校任教，我便下定決心，憑個人奮鬥去得回本屬於我的那份輝煌。九十年代初，胸懷壯志的我，準備向十篇論文的目標衝刺，更欣喜胸中尚有數篇論文的底稿。我彷彿已看到自己在高等學校的位置，驕傲之心遂油然而生。

個人努力，尚需人助；沒想到自己關鍵的上司還挺賞識自己，這更令我自鳴得意，心中驕傲非常。驕傲是靈魂朽爛的先導和毒劑。

努力加上人助，人助不如天助，功利的驅使，九十年代初我又迷上了靈界，進入了虛無：求神拜佛，迷戀氣功、算命測字，無所不有，達到了頂點。一夜大雪的清晨，在通往山腰古廟的路上，曾留下我的兩行腳印；泰山、華山、黃山等峰頂山坳中，也留下我跪拜測命的身影；臥室中，上課輔導前，或休息間，在教室的走廊上，常有我練氣功的身姿；大街窄路旁求人算命的影像裡，常常有我，人們也能看到我為人看相測命的神態。而且這時我所求助的「天」，也似乎特別助我，常給我「甜頭」，「恩福」重重。練香功總能聞到香氣，也能接功。登黃山蓮花峰，看到了稀見的「佛光」，同在峰頂的人卻大部份視而不見；算命者說我要交好運了。為別人看相算命，被算者頻頻點頭……。我完全進入虛無，近乎走火入魔。那空中靈界的惡者在得意於自己的伎倆，暗暗竊喜，而我卻全然不知道。

至此，我已心安理得地感到自身優越，即有人助，更有天助，可說如日中天，等待一生屬於自己的那份輝煌。我雖少言少語，心中卻驕傲異常，墜入人間追逐的功利，更被空中屬靈的惡者引誘墜入虛妄；但我自己全然不知。聖經說魔鬼如同吼叫的獅子，遍地遊行，尋找可吞吃的人 ( 參彼得前書五 8) 。魔鬼無疑是人類最大的仇敵，卻也是靈界毒謀惡行的大能者，牠陰謀多端；而最大的陰謀和最根本的目的是將你引誘遠離上帝，不認識真神，至終把你引入永遠的沉淪和死亡，吞噬你的生命。牠行事詭詐又隱密，凶狠而刁頑。牠最大的絕招是常常扮作「光明的天使」，行大惡。你未必知道，常把牠以蜜糖包裹著的惡行當作祝福，自鳴得意；牠持守惡道，對你一生纏結攪擾，引誘欺騙，務要讓你進入牠設下的種種圈套。牠當然也在認定你完全進入牠圈套時，可以對你無情折磨和摧殘，在你還未認識上帝之前，直接置你於死地，連同靈魂也進入永遠的沉淪。

迅雷轟頂踏死門

正當我自鳴得意，以為升上人生頂峰時，可怕的血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我摔進死蔭幽谷，美夢頓成泡影。沒有幾個禮拜，因白血病敗壞細胞的吞噬和巨量化療藥物對肉體的摧殘，我的生命被逼到終點。我實實在在踏著了死亡的門檻；已經皮包骨的我，輸血已抵不上內出血導致的肛門血污持續流淌，血小板和血色素也滑向零點，抵抗力幾乎消失，神智處於半昏迷狀態。疼痛也已被麻木代替，眼前是一片昏紅和黑暗；醫生已斷定我必迅速死亡無疑。壽衣也已由家人備妥，「死」對於所有見到病床上我形骸的人，都認定為不爭的事實。

這摧殘和暴虐實在猛烈至極。一切似乎全都從我生命中急速消失，所剩的只有從昏迷中短暫甦醒時的巨大痛苦。極度的迷茫，以及莫名的恐懼，死亡在向我誇口。還有，那時我尚且不知道的，就是那空中掌死權的魔鬼，在暗中獰笑；牠的惡謀和目的已接近完成，一個靈魂即將被牠吞噬。

死亡門檻恩光照

然而這時，慈愛憐憫至善至美的主耶穌伸出了祂的右手，制止魔鬼，命牠退去。祂使我從死亡中暫時轉回。

主為托住我卑微渺小的生命，準備了一切必要的條件，把我從行將死亡的門檻上挽救回來。譬如說，正好有一個負責看顧我，不管深夜、星期日也一叫就到，且極負責又醫術高明的醫生，這在已被銅臭浸染的醫務界，實在是極其難得的了。外科專家的哥哥為我開刀拿去一個肛門邊巨形漏斗狀的肛漏，資深的他斷言，如不開刀，這個肛漏也必致我這極脆弱的身體於死地。剛從大學畢業的女兒交友頗廣，好在日日不停地從遠遠的血庫以摩托車載著她帶來全新的血，源源不斷地補充我行將枯竭的身體，而她的幾個好友輪班守候在我床頭。就在我內消化道出血，血色素、血小板都難以測到，瀕臨死亡的我已不能打化療時，敗壞肉體致人死命的癌細胞卻正好比較低，白血病本身導致死亡的元兇倒相對不佔首位 ?? 等等。後來我屈指一算，足足有十多個必備條件，缺一必死無疑，卻一一齊備。我在眾人的驚訝之中出院了，這是主的百般慈愛和大能。

再在死亡門檻踏步

此時，我較認真地思索走過的人生道路；只覺得似乎做錯了些甚麼，卻絕不認為自己是個罪人，也理不出個頭緒，心中煩惱和恐慌。沒幾個月，白血病復發，我又無可奈何被摔進病房。進行了三十個各種方案的大劑量化療，卻毫無效用。似乎生命又一次接近了終點，正像一個被判處死刑等待執行的犯人，在死亡的門檻上踏步，眼前是一片昏濛黑暗。我在肉體萬般痛苦和心靈極度迷濛中，苦苦思考人生，渴望光明。但除了迷濛就是黑暗，絲毫無路可走。

誰能安慰我呢？誰能讓我在黑暗中找到光明？誰能指給我前面的路呢？就在此時，無意中，我在病友的床上發現了一本厚厚的精裝書，兩個大字閃著金光：《聖經》　。我暗暗驚奇，心中不禁一亮。我喜歡讀書，但這本明示神聖的經典卻從未曾見過，也沒注意過這書裡傳說的信息。從談話中我知道這是他母親留給他讀的；但他不讀，更是不信，對它不屑一顧地扔在一邊。我懷著好奇和隱約的希望，借了這本《聖經》來讀。在病床上，我支撐著虛弱的身體，帶著疑惑地讀了起來。說來也怪，似乎心中有一種異樣的感覺，彷彿有一股力量引導著我順序閱讀。不看則罷，一看便很快被書中樸實文字後面透出的獨一權威和權威者的柔情大愛所吸引、震撼和感動。與此同時，一本屬靈的小冊子不知何時出現在對床病人旁，我也借來讀了。朦朧中，我心裡彷彿注入了一種特有的感覺，像一道亮光，照耀和溫暖著在死亡門檻上徘徊的我，直透那冰冷將死的心靈和肉體。

接著，一件更加奇妙的事發生了。那是一個深夜，月色朦朧，因病痛半睡中的我，突然被一種異樣的感覺驚醒，透過七樓病房的玻璃窗，一片大光耀目閃亮，光中不斷有聲音發出，聲音雖不大，但隆隆直震我心。我想：是不是我病中的幻覺？我便揉揉眼睛，搓搓耳朵，細聽、細看，那光依然繼續閃耀，那聲音依舊不停重複：「必見證我！必見證…… 」面對此景，我心中一片驚恐，不知如何是好。

瞬息間，我人生歷程的種種信息，比計算機處理不知快多少倍地在我心中回應，《聖經》　的經句也一句句在我耳旁響起。我頓時靈魂甦醒，立刻匍匐在床上，心中呼喊著：「主耶穌啊……我是個罪人……」淚如雨下。我用心靈和誠實向上帝禱告，歸信了耶穌基督，找到靈魂永久的家。

跟定恩主走天路

說來也奇怪，我不知從哪裡來的力量，心中充滿從未有過的平安和喜樂，走廊和衛生間有了我放聲歌唱的歡樂。我帶著極脆弱的身體去參加教會，天天讀經禱告，而且用更多的時間先求上帝的義，有時連我自己也感到驚奇，沒有多求主醫治自己的病。

然而，奇蹟再發生。過了不久，負責給我治療的教授恰好出差幾天，只剩下幾個小醫生為我下藥化療。沒料到，我們一同商討定出的化療方案，雖然和原來近三十次化療中幾個屢試無效的方案全然相同；但化療下來，竟大功告成，使我的白血病完全緩解，退出死亡的門檻。

一次，複查骨髓幼稚細胞，報告上寫著 13％ (完全緩解是 5％以下 )，白血病復發？！

這時，我心靈中又出現了「必見證我！」的聲音。於是我有了信心，不相信這個結果，主動要求骨穿複查，結果醫生和檢驗師都難以置信，不能解釋：幼稚細胞不到 3%！完全緩解！自那次完全緩解，至今十年來，上帝藉著醫生的手，修復了我肉體敗壞的細胞，使我的肉體比沒病前的中年還要健康。凡知道這事的，也都不能不承認這是一個奇蹟。我算甚麼，上帝竟顧憐我！微小的我，瞥見了無限中掌管萬有的至高主，在我這微小的生命中作工，托住了我的生命。上帝的意念和作為，實在奇妙！恩慈無窮，非人能想像。祂更以大愛的手，把永生的漿液注入我的靈魂，使生命的光彩泛在我的臉上。

我最感寶貴的，就是主耶穌把「道路、真理、生命」賦予了我，使我把這最寶貴的信息，自然傳遞給了周圍的病人。雖然我的靈魂和肉體有時還十分軟弱，我自己也覺得我沒有做甚麼，卻在不知不覺中感動多個病人信耶穌，其實完全是主耶穌在作工，就是年逾古稀的父母，也是他們在病床上彌留之際，我以軟弱的肉體服侍他們時，歸向了耶穌基督。有一個堂兄，我給他去了一封長信，他也信了主耶穌！這些事的發生，使我對那個深夜大光中的聲音：「必見證我！」有了更深一點的認識，也更令我堅信《聖經》　的絕對權威和主那永恆大愛的應許。

十年中，主在我新生命的歷程中引路。我如饑似渴一遍又一遍地讀《聖經》　去感受領悟那至高至聖至善者永恆的真理和意思。我砸碎了承繼而來，價值數百元的兩個偶像，更著意讓上帝清除我心中所有的偶像，潔淨自己。並且通過我和周圍人的生活、動作、存留，和祂至高至聖至善的生命相連接的事實，以見證耶穌基督來規範自己的行動。我雖常有軟弱和虧欠；但上帝憐憫，仍用我為祂作見證。

《聖經》是上帝的啟示，好得無比的。「上帝愛世人，甚至將祂的獨生子賜給他們，叫一切信祂的，不至滅亡，反得永生。」 ( 約翰福音三 16) 上帝愛我，因我信耶穌基督，便得永生。祂的拯救，在我也是奇妙，大顯慈愛。「上帝藉著困苦救拔困苦人，趁他們受欺壓開通他們的耳朵。上帝也必引你出離患難，進入寬闊不狹窄之地；擺在你席上的必滿有肥甘。」 ( 約伯記卅六 15至 16) 祂給被魔鬼迷惑並要押進死亡大門的我鬆綁，在死亡門檻上以聖光照耀，讓我出離黑暗，進入祂豐富寬闊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