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的难题
涂冬生
我和大多数在文化大革命中成长起来的一代一样,从来都相信自己。上大学,考研究生,出国,虽然也遇到过很多困难和麻烦,但觉得是靠着自己的力量,一个个都解决了。但是这种自信被“六四”的枪响狠狠的击破。在国外待的时间长了,觉得很多事力不从心。一九九四年毕业时,感觉人生走到了谷底,对前程失去信心。本来学的是很好找工作的专业,但我却很不顺利。在这时候,接到一个加拿大政府卫生部的两年工作聘请。很多人,包括我的导师,都劝我留在美国继续找工作,因为我的绿卡马上就要下来了。但我觉得,好像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催促我去加拿大。所以就接受了聘请,全家在一九九四年四月底搬到了渥太华。
加拿大的夏天和政府的工作都很安静。当我们从临时住的地方搬到公寓以後,有一天太太告诉我,女儿一直哭问:“人死後会去哪里?”她当时只有六岁,我真不愿意给她讲我相信“人死如灯灭”的道理。所以就搪塞她,说:“人死以後去天堂。”但她又问我天堂是怎麽样的。我和太太怎样解释,都不能令她满意。所以最後只有告诉她星期天带她去教会,她才安静下来。
叩门,祂就开门
在出国之前,基督教在我心里一直觉得是神秘和可怕的。出国後,太太想去教会学英语,也被我拦阻。现在因为女儿,终於有了去教会的念头。但我发现渥太华有七家华人教会,於是又犹豫起来,生怕碰到一个不好的教会。没想到真如主耶稣所说:“叩门,就开门。”到星期五下班的时候,那位邀请我来渥太华工作的上司(他来自香港),走到我的办公室。问我周末有没有空,有一个华人的聚会愿不愿意参加。我在渥太华没有甚麽朋友,所以很愿意去。那天欢送一位弟兄去温哥华工作 (他现在又回到渥太华当牧师),他的临别见证我没听懂,但感觉聚会的气氛非常好。所以被邀请参加主日礼拜时,我二话没说就答应了。
开始教会生活
从此,我们就开始了教会生活。女儿参加教会的主日学,原来的问题也没有了。为了女儿上主日学,我们也不得不早去教会。这样,我和太太也顺便参加了成人主日学,并参加查经班和团契。参加这些聚会,解决了很多困扰我们的问题,使我们认识到:不信上帝丶不认耶稣为主,是一个大罪,东丶西方很多社会问题和许多个人的烦恼都由此引起。其後,上帝应允了我们很多生活上的祷告。十月份,在唐崇荣牧师的布道会上,我终於举起手,决志信耶稣。太太也在第二年初蔡元云医生的布道会上决志。我九四年六月第一次走进教会,九五年三月全家(包括女儿)一起受洗归入主基督。
信心的考验
信耶稣以後,上帝给我家带来很多平安和喜乐:同年夏天第二个女儿出生,我们开始乐意向别人传福音。但同时我两年的工作合同很快要到期了。我们非常喜欢渥太华,特别是新认识的弟兄姐妹们;所以从年底开始,每天向主祷告,求主让我们能在渥太华留下来;虽然我们知道这很困难,因为政府刚开始大裁员(四分之一的遭被裁掉)。我们虽信耶稣已将近一年,但灵命上还很幼稚,忘了“先求祂的国和义”。直到合同快要结束的前两个星期,还不知道合同能不能续。虽然在朋友的劝告下,申请了一些别的工作,但也没有任何消息。
有一天下午快下班的时候,局长来到我的办公室,问我甚麽时候离开,因为她想将我的办公室给另外一个人用。下班後回到家,和太太谈起来。我们都觉得留渥太华不是上帝对我们的旨意。但又不知道要去哪。我们坚信上帝会给我们预备最好的。所以在当晚祷告中,第一次将一切交托主,求主指引我们的路。我们去哪都行,只要是主的意愿。这样祷告以後,心里得到很大的释放和平安。过了两天,我突然接到从京士顿的皇后大学来的电话,问我在政府的合同延长了没有。如果没有,愿不愿意到他们那里工作。这个地方我是很久前去面试过。当时曾坦白告诉他们,我之所以申请工作,是因为不知道政府的工作能否延长。如果延长了的话,也就不会对他们的工作感兴趣。以後也就没有消息。现在,因为无路可走,也就答应下来,没有问甚麽问题。我们全家在七月一日搬到了京士顿。
上帝奇妙安排
到了京士顿以後,才感觉到这一切都有上帝的美意。京士顿华人宣道会当时没有牧师。我们到了不久,原来国语团契的负责人卢钢刚好念完神学院,被教会聘为牧师。当时教会讲国语的人不多,大陆来的基督徒更少,虽然不断有大陆来的学生和探亲的家长来教会。所以卢牧师要我向主祷告,承担教会的国语团契和主日学事工。虽然我的新工作也刚开始,而且和原来工作的性质很不一样。但在主的感动下,我答应了牧师。从此开始了在京士顿的事奉。我们的家也在刚买下後一个星期,就开放给国语查经小组。几年来,上帝藉着教会和小组,带领了很多从大陆来的学生信主。他们毕业以後,很多都成为多伦多和渥太华新的国语教会的主干。
上帝很看顾我在大学的工作。我没有因服侍而耽误工作。几年来,我们所在的研究小组不断有突破性的研究结果发表。我到京士顿後带的九位研究生,也大多数在没有毕业以前就找到工作。在学校,尤其是在中国学生中,影响很大。虽然,自己总是在提醒自己,这都是靠着上帝的恩典,但心里还是不自觉的骄傲起来。特别是最近两年,又开始将自己的意愿在祷告中强加给上帝。上帝很是幽默,有几次都完全答应了我的祷告,事情都按我的意愿而成(尽管是比较困难的事情);但後来却没有按我的方向发展。我身上好像被套上了枷锁,疲惫不堪。查经小组的新人也越来越少,自己的灵命好像跌进了低谷。
感谢天父,这时给我一个安息年休假的机会。我当时选择堪培拉,完全是按着自己的意思,打算教会的生活也休上一年假。但天父没有撇下我,即使是我在向祂发牢骚的时候。祂在我申请签证时遇到一些从没想到会遇到的麻烦,让我们不得不在祂面前谦卑下来,顺从祂的安排。当快要离开加拿大时,发现ANU(澳洲国立大学)给我们安排的房子,离华人教会不到十分钟走路的路程的时候,顿时明白了上帝对我们的安排和看顾。感谢上帝,在近十个月中,使我们在堪培拉安静下来,在牧师的证道和与弟兄姐妹的交通中,得到灵里的充电,学到了很多东西,为我们下一阶段的事奉作准备。
我们回到加拿大快一年了,当初询问人生归属的大女儿亦已进读大学。非常感谢上帝奇妙的安排,通过她,使我们刚硬的心软化,认识到人的无能;最後靠着上帝的恩典,一家得到耶稣作为永远的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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