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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样的事奉

邱佩凤

祷告求神.扭转命脉

1987年的圣诞夜,医院的加护病房外长长的走道里,独有陈碧丽一个人坐着,她那88岁的公公因吃了医生开的镇静剂,连续睡了两天,医生说他生存机率只有一成,所以必须有家人留在身边。

蔡两全先生是位牧师,事奉主到70几岁,怎料87 岁时得了老人痴呆症,整个人变得像个两三岁的孩子般,讲话没有理智,大小二事不能控制,常无故发脾气,晚上不时会大喊「救命」,把邻居都吵醒。有时外食,会忽然掀起盘子上的食物,惹来周遭人奇异的眼光。作为媳妇的碧丽,知道公公患病後,毅然放下在中美洲正读高中的三个儿子,回台湾整天24小时照顾公公。一年多後,有次公公又像个不听话的小孩般,不肯让碧丽帮他换衣服,可怜他一身都是粪便,碧丽觉得这是她的极限了,惟有带他去看医生,医生开给他轻量的镇静剂,岂料他对药物异常敏感,吃药後竟一睡不醒。

在人看来,碧丽已是个极孝顺,难能可贵,甚至可以用「伟大」来形容的媳妇。才45岁盛年的她,甘愿放下自己的孩子和事业,全时间去服侍一个快90岁丶在人眼中「没甚麽用」丶连自己都不晓得自己是谁的老先生。且因为公公的怪异行为,常惹来麻烦和别人的误会,照顾他除消耗体力,也相当费心神。可是她舍不得把公公送进安老院,外人的照顾怎比得上亲人来得细心体贴?!

照顾公公头一年的日子最难熬,公公虽患老人痴呆症,手脚倒是挺灵活的,又会叫又会跳,照顾他使人身心交瘁。可是当公公忽然一睡不醒时,碧丽又很难过;假若公公就这样离开,她会觉得自己服侍他不够好,她要做得更好。结果神听了她的祷告,公公真的慢慢恢复过来,生命没有危险,却从此成了植物人。

出院回家後,还是由碧丽来照顾他。可是这回他不会出声,也不能走动,家中房间装置得像医院病房一样。碧丽每两小时帮公公翻身,以保持他的肌肉不溃烂;一天喂他七次,食物用管子从鼻孔灌进;还要隔天帮他洗澡,一个人把公公从病床抬上轮椅,推到浴室,之後再抱回床,殊不简单。就这样,公公再活了五年多,93岁才离开世界。

爱顾残弱.基督心肠

陈碧丽与夫婿蔡维礼牧师均是服侍主的人,六十年代在台南神学院毕业後,被派到台湾的盲人学校,与许多残障儿童一起生活,教导他们各项生活技能。八十年代为了让孩子有较好的学习环境,碧丽一个人带着三个儿子到哥斯达尼加,让孩子就读宣教士子女学校,当时正值台湾人外流移民潮,哥国的台湾人越来越多,碧丽看见不少新移民心灵的需要,就带领他们查考圣经,到聚会人数达20多人时,就开始有自己的崇拜。碧丽义务肩负起教导和牧养的工作,当教会人数增长到70多人时,她因除了照顾自己的三个孩子,还要帮忙照顾朋友另外三个孩子,觉得担子太重了,才把牧养的工作交给一些新来的宣教士。这时候碧丽在市中心开了一间小小的福音面店,一方面可在经济上帮补,并支持宣教士生活的需要,更重要的是这可让她体验平信徒的生活。碧丽很体谅身边那些摆地摊的小贩和从台湾到哥国读书的小留学生,所以他们到面店吃东西总是得半价优待。无怪乎碧丽深受欢迎。

为了回台湾照顾公公,碧丽结束了开了一年多的面店,此後六年多的时间寸步不离的侍候公公。公公去世後,原先的盲人学校又请她回去服侍,之後她又应邀到公公住所附近的马偕护校担任一年的代理校牧。原来碧丽把公公照顾得非常周到,他的皮肤丶气色丶身体各项功能状况都挺好,所以公公的房间竟成了个模范病房,不时有医生带学生来参观她是如何照顾病人。有些家中有类似病人的家庭,不懂得如何面对需要整天24小时被照顾的家人,感到压力丶重担很大,怎料有机会探访碧丽,听她分享经验,更亲眼看见她是如何照顾公公时,他们就好像给打了强心针,立时振作起来,重新有勇气和力量去面对重病的家人。

成全蜕变.现身说法

陈碧丽的一生都在服侍主丶服侍人,不论是盲的丶聋的丶哑的丶残障的丶贫穷的,这全都是她所爱的。然而碧丽分享说,一切的服侍都不及那六年照顾公公对她生命的影响大。到底她在那六年里学到丶体会到些甚麽呢?

邱:当你听到公公患老人痴呆症时,你是如何作出决定,把三个孩子留在哥国,自己回台湾照顾公公?作这决定是否有挣扎?

陈:我倒不觉得有甚麽挣扎,我跟公公关系一向很好,我也很尊敬他。他生病,我回去照顾他是理所当然的。那时孩子们已念高中,我也有跟他们商量,他们说可以照顾自己,也同意我回去照顾爷爷。

邱:对於一个你这麽尊敬的公公,忽然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你是如何面对这突变?

陈:当知道公公开始有老人痴呆症的徵状时,我就去翻查有关资料,也研读过不少个案,所以对病情有相当认识。也明白到这只是一些人年纪老了,脑细胞退化的现象,对我来说,这并不难接受。对外子而言,倒是比较困难,毕竟那是他的父亲,一向都是人所尊敬的主仆,却突然间「失常」起来;加上那时候我们是在盲人学校跟其他老师学生住在一起,有时候公公出了乱子,外子就不懂得怎麽处理,也会弄得很尴尬。

邱:当面对这些情况时,你有何反应?会如何处理?

陈:我一向做人处事的态度是:不论面对甚麽人或事,我都看成是一个学习的功课;对人对事,都尽量做到最好。好像当我面对公公时,一方面我尊敬他是我的公公,同时也不会忘记他是个有病的人,这样当他有「反常」状态时,我也不会觉得太意外,也较懂得有智慧地去处理。

同样的态度我也应用在别人身上,例如我曾辅导过两个严重吸毒的男孩,我觉得最能帮助感染一个人的,就是让他跟你在一起生活。当然这些人长期吸毒,一定会有很多问题,也不是马上可以改变,我选择让他们跟我住,就知道他们有很多生活习惯丶思想模式跟自己的不同。一方面接纳他们的软弱,另一方面不让这一切影响我对他们的爱。结果这两个长期吸毒的孩子,後来接受主,生命都有很大改变。

我之可以这样接纳别人,可能跟我生长在一个破碎家庭有关。我本身个性也很反叛,我常想,神既然可以爱像我这样的人,又有甚麽人我不能去爱呢?可能从小在一个人际关系复杂的家庭中长大,也磨练出我生命中相当的耐力和韧力,遇到甚麽难题也不轻言放弃或逃避。

邱:可否分享一下六年照顾公公的日子对你生命或个性有甚麽影响?

陈:我个性蛮强的,是非黑白分得很清楚,跟人相处很短时间就可以将之归类。我只喜欢跟那些与自己相近的人在一起,心口不一的人我必定远离。如果我看定一个人是不好的,他就难以超生。看见不公平的事,我也会奋抗到底。

因有这个性,我跟同辈或是长辈比较不懂相处,跟孩子在一起却很开心,所以我在神学院选修幼稚教育;我想像我这般刚烈的人,对自己要求高,对别人要求也高;办事能力虽不错,可是若我常以这麽高的标准去要求别人,那在事奉里必出很多问题。

在照顾公公的六年多里,我学会了如何跟自己和谐相处。我本以为自己一定可以把公公照顾得很好,却发现自己原来也有极限,也会失去耐性;所以当那次公公昏迷不醒时,我是真心求神不要让公公离开,好让我有机会再去服侍他,要做得比以前更好。

以我不能停下来的个性,我也曾问过神:「袮要我一个45岁的女人无了期的照顾这个老人,好像跟他绑在一起,袮觉得合算吗?」神对我说:「是我叫你去做的,就合算。」听到神这样说,我也不再去计较,心甘情愿的去照顾公公。我本是个很会分析评估计算的人,结果在那六年里,我学到的是:只要是神要你去做的,不管是甚麽事,也用不着自己去评估,只要完全甘心去做就是了。所以我说,这六年是神透过我公公来成全我,而不是我为公公做了些甚麽。

邱:可否举一些具体的例子,照顾公公如何改变了你的生命?

陈:在我45岁以前觉得自己待人处事都很成功,从来没有人对我有甚麽意见或不满;在照顾公公期间,所有人也觉得我好棒,好伟大,认为我所做的没有几个人能做得到,所以电视台也曾来访问我;可是当我拿神的高标准跟自己内心真实的状况相比时,那真差太多了。当我们真的了解神的爱,活在祂的爱里,就更反映出自己的不足,知道我们是多麽需要神。我觉得那是我对自己生命更深的认识,也叫我对神有更大的渴慕和追求。

邱:现在全世界普遍人口老化,照顾老人将是个普遍实际的问题,你对有关家庭有甚麽建议?

陈:在我们那个年代,政府对老人家的福利跟照顾几乎是零,有些家庭就是为了如何照顾家中老人而弄得夫妻不和。把老人送到安老院费用又很昂贵,不是一般家庭能够负担。

可是今天时代不同,政府在这方面有进步。我也不鼓励每个人都像我这样去照顾家人。你要看自己合乎中道,若清楚知道这是神要你去做的,有神给你足够的恩典丶足够的预备丶同时又不影响家庭,你愿意去承担,那你才可以走这样的路。若神是这样带领你,你又愿意顺服的话,在过程中你会得到很多体会丶启发,也会成为很多人的帮助。

回想过来,神呼召我们先有这样的经历,不单藉此在我们生命中作更深成圣的工夫,也叫我们因这经历去帮肋别人。照顾公公的几年间,不少人来找我辅导丶倾谈,得到帮助,所以我跟公公一起的生活也过得很踏实。经过六年的磨练,我承担压力的能力也增加了不少,这对我日後的事奉也很有帮助。

是的,事奉神很多时候要冒险,放下一切去照顾一个老人家是冒险,把问题青年接进家里住也是冒险;也许神就是给了我爱冒险的个性。可是若清楚知道是神的心意,冒险又何妨?神给我们的恩典是远超过我们所付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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