昙花一现的“尊荣”

程明道

我有一位老同学，嗜酒如命，玩世不恭，贪财势利。他有一句口头禅就是：“做人要讲实惠，讲现实。”有一段时间，他见了我宛如看见了蛇蝎一般，远远的躲避，因为历次政治斗争运动，我都是被斗的对象。

然而1984年，就在我们全家将要移民美国的前夕，他突然一反常态，夫妻俩口来到我家，热情的连拉带劝，把我和妻儿请到他家。原来他听说我们要移民了，特意办了一桌盛筵为我们饯行，还邀得几对亲友作陪，把我们夫妻拥到上座。饭后滔滔不绝地说：“人的一生，时来运转，谁都不能预料。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我早就看出明道兄有发的时候。这就叫做风水轮流转，否极泰来。”接着又叮咛：“到了美国以后，不可放弃任何发财机会。将来有一天成了美国大老板，也让我们老同学跟着沾沾光。做人就是要讲实惠，讲现实。”我们被他的一番热情奉承弄得如坐针毡，难以忍受。

来美以后，刚开始他还常给我们写信，一再提醒我不要忘记老同学。渐渐来信少了，最后乾脆音讯全无。听说，他趁改革开放的机会，发了横财，成了百万富翁，如今身价百倍。1993年我陪丈母娘回上海探亲，他得知后，立刻打电话来表示热烈欢迎，并要在锦江饭店为我接风，盛情难却，因此我特意到他的新居去拜访。新楼房设备齐全，应有尽有，还有男女用人、进口轿车。乍见之下，几乎不认得他了，胖胖的身材，西装革履，嘴叼烟卷，十分神气。他像公安一样，问了我的近况后，却不屑地说：“真不敢相信，你到美国十年了，还是老样子。你看我，样样都有，往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见他那副洋洋自得不可一世的表情，我并不自卑，反觉得他可怜。我笑着说：“感谢上帝，我很满足。就好像圣经所说的：『似乎忧愁，却是常常快乐的；似乎贫穷，却是叫许多人富足的；似乎一无所有，却是样样都有。』我活得自在，活得丰富，活得有尊严。”他不耐烦地打岔说：“你又来说教了。你这样热心信上帝，上帝怎麽不让你发财呢？”

我用手指向天说：“我有无数的财宝积存在天上，我所信靠的上帝，就是我的财产。”他冷笑一声，将我拉到饭厅，指着墙上的打油诗说：“这就是我所追求的：不怨无来不愿有，但愿西湖变成酒，天天躺卧柳堤边，一浪泼来喝一口。”他拍拍我说：“做人就是要讲实惠，讲现实。”告别后，他不再来电。到锦江饭店的事也就无疾而终。

去年冬天，上海的一位姊妹来信，谈到这位老同学的近况，令我叹息不已。她说他因为挪用公款，漏税受贿，触犯国法，现已被判处无期徒刑。又因他以前生活腐败，抛妻弃子，以致孑然一身，没有亲人去看他，只有这位姊妹到监狱去看望过他两次。他现在非常后悔，想重新开始，说希望像我们一样，回到上帝那里，过一个有意义丶有价值的人生。

我特别叮嘱这位姊妹，要严正的告诉他：“必须接受耶稣基督，依着上帝的话去行，才是最实惠，最现实的。”人生如梦，世间的荣华富贵只如昙花一现。有道是：“山下青松山上花，花笑青松不如它，有朝一日风云至，只见青松不见花。”草必枯乾，花必凋残，只有相信并遵行耶稣基督教训的人，才是风雪不能吹倒的青松；只有上帝所赏赐的华荣，才是真实永存。

（此文刊登於《中信》月刊第 443 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