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顯德

如果因為看到當世社會人心不古，公義無存，而引致尼采大聲疾呼「神死了！」的話，那麼我們面對今天的情形，又應該說甚麼呢？

首先，我們中國人自鴉片戰爭、八國聯軍、軍閥割據，八年抗日、國共內戰，直到目前國土分裂，兩岸各自為政。而大陸人民又再經歷土改、三反五反、反右、文革，以至最近震驚全球的天安門事件，都非尋常的災難可以比擬。如果神是愛，為甚麼祂容許這樣的苦難臨到這佔世界人口五分一之大國身上？如果神是公平的，為甚麼祂使中國人處於水深火熱的情境下受苦，而讓英、美、北歐的白種人享福？而且全世界挨貧挨餓的，多是有色人種，難道神也會有種族歧視，所以神才偏愛深目高鼻的白種人？

再說，即使在同種人中，生下來就命定是貧是富，是聰明還是愚蠢，是美麗還是醜陋，人本身不能自主，又有何公平可言？無論你多麼聰明上進，生在貧苦家庭，再努力也強不過懶惰笨拙的富家子。這是何等不甘心的殘酷現實。所以我認為尼采的「神死了！」還不夠徹底，應該說是這世界上根本沒有神！人還不是和大自然其他的動物、植物一樣，弱肉強食，適者生存嗎？如果一定要強辯，說有那麼一位愛人的神、公平的神，那倒不如說神是一位毫不仁愛，單憑一己喜怒肆意施刑給無妄的世人的暴君，這樣才能解釋為甚麼天災人禍越來越嚴重，社會上貧富區別越來越懸殊，道義人情越來越淡薄。

張宇理

提起中國人的苦難，稍為熟悉中國歷史的人都不能不落淚。

痛心的是，當我們細算這些苦難之時，發現幾乎百分之九十九的苦難，都是人為；並且比人力無法克勝的天然災害，如地震、火山爆發，傷害更大。

近日我常思想，我們中國人對事物的反應和處理方法，與洋人不同；我們有我們的文化傳統和價值體系。如果換了歐美洋人，他們處身在我們相同的景況下，將會有何反應？

歐洲人自十六世紀宗教改革，接受了聖經人人平等的概念，得知人有人權，農民起而革命。今日我們移居歐美的華人都知道，人不管他信上帝不信，都會承認天賦人權（或是與生俱來）。他們不但知道，而且還會爭取。他們明白，幾時他們的人權被人剝削，自己就有責任挺身而起，爭取及維護其應得的權利。

反觀我們國人，在五千年的封建帝制壓抑下，不是不知道自己有天賦人權，就是任人魚肉、宰割和欺凌。我們歌頌隱者，幻想「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帝力於我何有哉」的太平、逍遙，不想過問政治。等到政治找上門時，我們就渴望天子聖明、皇恩浩蕩。只在忍無可忍之時，我們才敢盼望有人推翻暴君，搭救我們。

「國家興亡，匹夫有責」，君主制時還有少數人認同實踐這話。但建立一個民主、自由、法治、尊重人權的國家，自覺「有責」的「匹夫」要到吸收了西洋文化之後，才冒出幾個。

中國人在專制奴化的政權下受壓太久，失去了責備當權者的正直勇氣，只敢責備賢者。到了國破家亡，沒有辦法不追究禍首時，禍國殃民的責任便推給褒姒、妲己、秦檜、太監、江青等流。皇帝總是天縱英明。

當然我們也不想自責，徒為良心增添一分內疚，一分壓力。此時，我們最能埋怨、最能歸咎，而又保險不會惹來更深一層災害的是誰呢？當然就是肉眼不見、駡不還口的上帝了！

有些人不能明白，某一類行動完會帶來某一類結果。忘了是哪一位歷史學家說過，暴君以暴行違反天理，欠了歷史的債：這筆債務，由人民償還。這誠然是不公平，但起碼也告訴我們：個人行動可以影響社會，影響民族。我們中華民族的痛苦，並不是平白、無緣無故的從天降下來，而是我們的上一代，上一代的上一代……欠了歷史的債。這筆債項今日若沒人償還，我們的後代還要繼續背負、償還。

我們看到西方民族自由、民主、富強，不要忘記，就整個民族而言，他們也是得來不易，也是他們的祖宗用血和性命換取回來的。而且直到今日，他們還不住爭取、維護他們應得的權利。

近日海內外不少知識分子，巳逐漸醒覺，不再把民族苦難的責任，歸咎於上帝、命運。很多知識分子反思，檢討文化、制度和民族性情，研究歐美邁向民主、法治之途。這樣才是正確方法。只管埋怨上帝，而不盡自己為人之責任，並不能解決問題。根據聖經啟示，神治理世界的方式，並不是我們所以為的家長、專制式，事事插手，事事干預。神所使用的，類似西方法律的「代理人」；代理人有相當的自由，不像僕人，也不像機械人；在權限的範圍內，人可自由活動。人禍的始源在於人不明白自己是代理人，反以為自己是主人，任意妄為，越過權限，違反賜福的規律，種下了禍因。

至於貧富美醜，聰明愚蠢，到底是禍是福，則沒有一定界限。希臘船王奧納西斯之女卅多歲便自殺身亡；貓王皮禮士利以為是天之驕子，卻苦悶得因吸毒過量而喪生；天才橫溢的李白要用酒來澆愁；尼采晚年還神經失常；林肯歷盡貧困失敗，終於以其堅毅努力，成為美國偉大總統。如果我們以為貧困、醜陋、愚蠢，就是不幸；或以為富有、美麗、聰明就是幸運，那麼我們未免是太過簡化了複雜的人生。而且，這也不過反映了世俗的價值觀念而已。上帝的價值觀念恰恰與此相反。救主基督降世，選的是亡於羅馬的以色列國，貧窮的木匠家庭。他一生沒有學位，沒有地位，也無佳形美容使人羨慕。他沒有白手興家，一生為人服務，卻是遭遇坎坷；最後還被陷害，釘死在十字架上。

耶穌的一生告訴我們，世界上確有苦難和不公平，但祂的人生不但並不因此否定神的存在，也不否定神的慈愛公平；反之卻是顯出神的恩典、真理和榮耀。

苦難與不公平，其實與神的存在並無邏輯上的關係。我們所不滿的是神管理世界的方法。我們的心底在說：「如果我是神，我就不會容許苦難、罪惡存在。」「如果某人是神，他也不會容許這些事發生。」我們不能想像，為何神會容許人受苦、犯罪而不理會。所以便推想大概是沒有神在管理，沒有神在主持公道。

我覺得最難答的，其實就是「為何」這一個問題。《痛苦的疑惑》、《苦罪懸謎》等書，都試圖為我們解答。大家可以自己翻閱。

不過，理性的解答是一回事，在實際遭難的時候，最能安慰我們的，反而不是這些理性解答（可能性太多，到時答案可能一個也用不上），而是神子耶穌基督也曾經歷重大患難；因此我們不必害怕，遭遇患難時，不必以為神不存在，或者神不愛、不理我們。

是的，神的奧秘、神做事的方法，我們不能完全了解；然而，我們又有甚麼事是完全了解的呢？是科學呢？是心理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