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賢

看到《世界日報》十一月十日（九一年），在世界論壇的大字標題「盧剛殺人事件──沒有上帝的悲劇」，心裏有很大的反感，我不能接受人們無論甚麼事都扯到上帝那裏去。我不知作者「丁果」是否是基督徒，但我所接觸到的基督徒都有同樣的趨向。有甚麼好事發生在他們身上時，就說是神的祝福，就開口感謝讚美神，有甚麼壞事，都硬推到魔鬼頭上，算是牠的過失。這不但不公平，而且是推卸責任。例如某人學業有成、工作順利、家庭美滿、身體健康，基督徒就將功勞歸給神。為甚麼不說是由於某人勤力唸書，小心工作，愛護家人，注意飲食、運動而得出這樣的成果呢？又如某基督徒犯了罪，或有婚外情，或虧空公款等等，這卻變成了是因為魔鬼引誘他。難道他不是自己貪錢好色，才去犯罪？再說，教人為善也非一定信基督教的上帝不可，儒、釋、道都勸人離惡為善，怎見得盧剛殺人是因為沒有上帝？其實作者根本是自相矛盾，因為在文中，他又強調應恢復中國古老的倫常，和以愛為本的人際關係。希望基督徒好好地反省，別再太固執和主觀，須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基督教不是「唯一」的道路。

張宇理

殷賢君的論點，有幾方面我很贊同：

一、人不應把所有的責任全推給上帝和魔鬼。有人每遇困難，就說神作弄他，或者攔阻他，卻不去檢討細察難處的成因。有些人甚至把自己咎尤自取的惡果都推給神和魔鬼，推給別人。始祖亞當就是一例，當神問他為何偸吃禁果，他就怪神，把責任推給神、妻子和蛇。但他一樣受到懲罰，說明神認為，人對自己的行為須負上責任。

人有自由意志，有權決定自己的思想行為，他不是一個木偶，因此他必須對自己的思想言行負責。動輒推卸責任給神、給人或魔鬼，只能安慰自己的良心，不能免去後果。

二、宇宙間確有不少的因果律。例如要想學問淵博，就須博覽群書；想家庭幸福，就應愛護家人；想工作有成就得努力不懈；想身體健康就得注意保健。

三、教人行善不一定非基督教不可。孔子和孟子的道德高超。而一般基督徒的修養，有時還不及一個儒者。

除了贊同殷君的上述論點外，我也有幾方面的意見，願和殷君切磋。

一、《世界日報》丁果君的文章說：「如劉曉波所說，中國人的悲劇是沒有上帝的悲劇。青年一代，尤其是精英學子，他們往往自視極高，從不謙卑自己，從沒想過有一種更高的存在會對他們作出最終審判。西方社會之所以能在殘酷無情的競爭中，和罪惡纍纍的包圍下，取得一種平衡、淨化、和諧，其來源是基督教。」

「中國人的悲劇是沒有上帝的悲劇」，語出劉曉波，我不知丁果君是不是基督徒，但劉曉波卻從未公開承認他是基督徒。所以我們可不可以從另一個角度來看：就連非基督徒的劉曉波，也看出「中國人的悲劇是沒有上帝的悲劇」，那麼這話是否有其一定的客觀道理，而不是基督徒的主觀看法？因人廢言並不是明智的做法，殷君如先研究此話合不合理，有沒有事實根據，再說反感或贊同，是不是會更符合科學精神？

二、宇宙間有許多因果律，但不光是我們所知道的幾個而已。自然界的物理定律我們未能全知，焉敢說我們已知道人類與歷史，與自然界，以及人與人彼此之間的相互關係，所產生出來的一切因果律呢？舉例來說，好人為甚麼不一定有好報？有好多人努力了，但依然學業無成，事業平庸。並不是你想甚麼，怎麼努力，就可以得到甚麼結果。聖經上有一句話：「若不是耶和華建造房屋，建造的人就枉然勞力，若不是耶和華看守城池，看守的人就枉然儆醒。」（詩篇一二七1）人不能控制的因素很多，並不是每撒下去的一粒瓜種，都會長出一棵瓜藤。不信的人常講「運氣」，中國人講「天時、地利、人和」，基督徒說是神的恩典，因為聖經告訴我們：「各樣美善的恩賜，和各樣全備的賞賜，都是從上頭來的，從眾光之父那裏降下來的。」（雅各書一17）我們空手來這世界，活在世上的時候，仍不能掌握一切可以令我們免災得福的定律，憑甚麼我們可以比別人幸運？這是神的恩典。

三、基督降世的目的不是為叫人行善，是為將天上的所見所聞，說與我們聽，使我們得永生，有豐盛的生命（約翰福音三16, 31至32，十10）

行善固然重要，神也叫我們行善，可惜的是「人無完人」、「聖人也有三分錯」。聖經的教導與我們體驗到的常理並不相違，聖經說：「世人都犯了罪，虧缺了神的榮耀。」（羅馬書三23）人即使再努力做好，也不能完全到可以憑自己的善行進入永生，免去神的審判。

至於盧剛殺人，沒有上帝──「沒有想過有一種更高存在會對他作出最終審判」是可能的原因之一。兩個例子：美國總統犯法，會被法律制裁，被國會彈劾，所以不能隨意妄為；獨裁者高於法律，他要搶多少民女，購買多少太監，搜刮多少民脂民膏，都沒人管得了他，他可以橫行無忌，無法無天。這就是其上有沒有權力制衡的分別。

例外的是，有些人明知有法律制裁，仍會犯罪。悍匪見警察時，不但不檢點行為，反毆打警察，搶奪警槍就是一例。當人聽從惡，漠視法律，不怕法律制裁，自然就勇於犯法。人儘管信有神，若漠視神，仍會胡作妄為，這是有神者犯罪的原因，他已視神如同無物，只聽從他心中的惡性行事。這是人類另一個更大的悲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