憶主僕何曉東老弟兄

莫世淳

何曉東老弟兄2009年受邀來洛杉磯為一位牧師寫傳記，我才與他首次見面，有幸招待他來我家小住。我曾拜讀過他的大作，對他的名字一點不陌生。沒見面以前，我一直以為他是嚴肅的屬靈長者；交談之下，發覺他和藹可親，談笑風生，與我們沒有代溝。有人更戲稱他是「老頑童」。

他的胃口很好，但是吃不胖，他自己說一輩子都沒有超重。他看上去就像一根長竹竿，手長腿長。

他年輕時曾患小兒麻痺，以致後來走路有些困難，肩膀一邊高一邊低。我家的客房在樓上，我擔心他上下樓梯不方便，他卻堅持上下樓梯是鍛鍊身體的好機會。他走路不用拐杖，說秘訣是兩腿叉開，兩手放在背後以保持平衡，然後一邊走一邊讚美神，讓聖靈來幫助他踏穩腳步。

他一直住在美國東部，冬天風雪交加，寸步難行。到加州後，愛上了加州的陽光，決定搬來西岸。但能否成行，是另一回事。因為他對做地產經紀的弟兄開出了三大條件：一是，房子要靠近教會，他可以自己駕車參加聚會，不必勞動別人接送；二是，房子要有兩個臥室，一個供他藏書及寫作用；三是，價錢在十萬塊上下。那弟兄聽了覺得很為難。加州房價比他原來住的地方貴得多，十萬塊一個房間的房子已不容易找，何況是兩個房間，又要靠近教會，有可能嗎？但是何老弟兄相信，假如神帶領他來加州，就必為他預備適合的房子。果然，神恩待祂的忠僕，在離教會約一哩路的地方，神為他預備了符合他條件的房子。只是有一個困難：房子是兩層樓，臥室在樓上，他上下樓梯會比較吃力。我們都替他擔心，他卻信心十足，說沒有問題，正好藉此鍛鍊身子。就這樣，他買下了人生第一棟屬於自己的房子，搬來加州居住。

他一住下便熱心參加教會各種聚會，投入教會的事奉，主要的仍是文字工作。牧師有意要出一本會友的見證集，順理成章的，何老便是主編。他收到見證後就打入電腦，加以整理，單是這項工作便夠他忙的。尤其是有些會友中文程度不夠好，他要花很多時間修改，但他沒有一句怨言。雖然是85歲的老人，卻仍辦事認真，一絲不苟，幹勁十足。他積極邀請弟兄姊妹踴躍投稿，只是有些人的稿子遲遲交不出來，以致到他回天家時，這本見證集尚未完成，非常可惜！

何老弟兄為人獨立，喜歡獨居，有早睡習慣，除非有聚會，否則他晚上9點左右便睡覺，半夜3點便起床禱告與讀經，用最安靜的時間與神靈交，然後才開始寫作的工作。他是一個多產的作家，最初是投稿到基督教刊物，隨後把文章收集起來，自費出了笫一本書《一把麵粉一點油》，跟著他寫了《萬能之鑰》與《腳前的燈》這兩本小冊，幫助了很多慕道友與初信主的人。此後，他又發行了幾本有關信仰的短文集，也翻譯過一些英文的真實故事。經過不同的嘗試，最後他專注於寫傳記，到處挖掘中國基督徒們的好見證，前後大大小小一共出版了130多本的傳記。

他為人慷慨，很多時候版權都送給了出版社，自己只拿回幾十本書而已。他從小就有做文藝作家的夢，神卻使他從夢裡出來，進入神為他所預備的現實中，給了他更有意義、有永恆價值的寫作工作─寫書使人看了可以信耶穌得永生，進入神的國度。何老弟兄作了最明智的選擇，他在天家的賞賜是人不能奪去的。

因曾患小兒麻痺，兩腿力氣不夠，後來漸漸惡化，2011年10月初，他半夜在家摔倒，清晨才打電話請黃奇豐牧師去幫助他起來。我們很想找人陪他住，但他堅持不肯。我帶他去看醫師，醫師說他最好住在有人照顧的公寓（assisted living housing)。但我幫他在附近尋找，看了好幾家，租金都非常昂貴，他的經濟負擔不起。醫師也幫忙打電話與寫信給他的健康保險公司，要求批准他去住療養院，但都石沉大海沒有回音。

10月下旬，他先後在家及教會停車場摔倒三次。黃牧師不放心他，把他接回家住。10月31日的晚上，牧師睡在他床邊的地上，他的腿已經完全不能走，半夜幾次上洗手間都需要牧師幫助，兩人幾乎整夜都沒有睡。在這情況下，我們只好把他送到醫院的急診室，禱告求神讓他可以住院治療。感謝主，醫生果然把他留下。過了幾天，又直接把他送到療養院。因為是醫院送去的，他的保險公司就要承擔他的費用。他住了近一個月，12月7日午餐後，神息了他地上的勞苦，平平安安地接他回天家。

在他回天家前的兩個星期，他告訴一位姊妹，他有一個很特別的經歷：他知道自己人是在療養院；但他的靈卻被綁架到日本去了，那些人他都不認識，將他關進一個房間，像一個地窖，但沒有人理睬他，他覺得很不平安。黃牧師知道這事後便去探他，問他以前曾否與邪靈打過交道？他說有。在他年輕還未信主之前，他常玩碟仙的遊戲；但他確定邪靈沒有附在他身上。牧師聽後便請他一同做一個宣告的禱告：宣告他是屬主的，與鬼魔無關，主的寶血已洗淨他一切的污穢。他很聽從，牧師講一句，他跟一句。禱告後，他心裡很平安，邪靈也沒再來打擾他。

黃奇豐牧師很欣賞何老弟兄，常提到他以下的美德：

• 愛靈修；每天清晨即起，讀經禱告與主相交。
• 愛清心；不容世俗事物（電影、雜誌、報章等）沾污自己。生活簡單，知足常樂。
• 愛屬主的人；牧師、同工、弟兄姊妹他都愛，常為他們代禱。
• 愛聚會、愛服事；主日崇拜、週間聚會、探訪、講道、教主日學、寫文章，他都喜歡。
• 愛讚美；不單開口歌唱，也寫了錫安詩歌來表達心聲。
• 一定守時；從不遲到，表現出他為人處事的嚴謹態度。
• 愛以色列；相信他們是神特別揀選的，常為他們禱告。
• 愛主再來；每天儆醒等候主，隨時預備好見主的面。

神很看顧他的僕人，凡事都為他安排好，超乎我們所求所想的。他雖然年老孤單，終身沒娶，沒有孩子，親戚都在國內；但他卻是教會大家庭裡被尊重與愛戴的一位。人緣非常好，常有弟兄姊妹送食物給他，帶他進進出出。甚至有時候他覺得訪客太多，妨礙了他的寫作。

在療養院期間，他的訪客更是不絕。院方員工幾次問他是甚麼人，為何全院過百的病人以他訪客最多？這就給了我們講見證與傳福音的好機會：神就是如此恩待祂忠心的僕人。

因為要遷就他的外甥從國內代表家屬來參加他的喪禮，所以日期定得很匆忙，只有下葬的儀式。聽到天氣報告說當天會下雨，我們想來觀禮的人一定不多。沒想到神有奇妙的安排。第一，那天沒有下雨反而出太陽；第二，因政府耽誤發出死亡證明書，葬禮便不能如期舉行。於是牧師趕緊與墳場聯絡，要求把儀式改在禮堂做追思禮拜。剛好那天所有的禮堂都有人租用，只有最大最漂亮的禮堂沒人租用。於是管理人員讓我們用此漂亮的大禮堂，又因為懷念老弟兄的人多，時間超過了一個小時，卻沒人來催趕，也沒有要求多收過時的費用。神的恩典超乎我們所求所想的，我們的神真是奇妙！

從何老弟兄身上，可看到神的信實，投靠祂的人真是有福！最後我以他寫的一首詩歌〈我有時候〉作結：

「我有時候真不明白，為何主這樣待我，時常流淚低聲嘆息，埋怨患難這樣多，在禱告時，我求告恩主，使這些患難離開我；但主漸漸讓我知道，患難結成幸福果。

我有時候真是憂傷，日子不知怎麼過，寂寞和孤單環繞我，滿腹痛苦向誰說；但我主以慈聲告訴我，這路祂以前都走過，祂能體貼我的傷痛，給我安慰勉勵我。

我有時候心懷不平，別人凡事順利多，惡人遭遇好過義人，在世享福過生活；但我主清楚讓我知道，今世享受不算甚麼，這一切都快要過去，我們的盼望在神國。

我現在常常享安樂，不再憂傷和難過，從此不再多發怨言，凡事信靠和交託，主的安排全部是美好，雖然有時會起浪波，無論晴天或是陰雨，開口讚美主恩多。」

願我們效法他的榜樣，少埋怨多讚美，常常數算主恩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