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地會在山西太原府的殉道者—衛理森醫生夫婦及幼子
黃錫培
1909年春,山西省平陽府(臨汾市)的「善勝醫院」(Wilson Memorial Hospital,英文原意是「衛理森醫生紀念醫院」)落成。醫院大門有一座與人身等高的紀念碑,紀念主之忠僕衛理森醫生,還有另一個英文紀念碑,碑文上刻著建碑的因由:
「衛醫生紀念醫院,是衛家親屬們為紀念衛理森醫生及其愛妻衛夫人與幼子亞力山大,並於1900年7月9日在太原府同時殉道的眾宣教士而興建的。衛理森醫生於1891年秋抵達中國,在太原府工作三年後,來此創立了一所醫院,懸壺濟世,造福本地人民,以迄辭世。在主裡面而死的人有福了……他們息了自己的勞苦……作工的果效也隨著他們。」
衛理森醫生 (William Millar Wilson, M.B., C.M.)
太原府的自費宣教士
衛理森醫生來自蘇格蘭之愛日鎮*(Airdrie, Scotland),他家為鎮上望族,從小天資聰敏,品學兼優,前程萬里,但卻願意委身於宣教事工。1881年歸主後即加入愛日鎮福音廣傳團契*(Airdrie Evangelistic Association),十年後被差到中國宣教。他以自費宣教士身份,於1891年9月27日抵達中國,時年27歲。
他是長老會會友,1891年在加拿大溫哥華與葉守真醫生(E. Henry Edwards)結識,一同橫渡太平洋,到了太原府。他專心一志學習語言,很快便與本地人打成一片。1892年,葉醫生忙於興建全新的「賜醫生紀念醫院」(Schofield Memorial Hospital),衛醫生代他掌管醫院及診療所全部工作;那時他又常與畢翰道牧師(T. W. Pigott)往來,在畢牧師開始壽陽新宣教站時,曾助他一臂之力。
1893年10月4日,衛醫生加入了中國內地會,成為名譽會員(Honorary Member of China Inland Mission。名義上受內地會統管,但不用內地會經濟上的支持,即屬內地會的志願宣教士)。隨即被派到平陽府開始醫療宣教工作。
內地會平陽府宣教站
內地會於1879年開始在平陽府建立宣教站。當衛醫生夫婦到平陽府時,宣教站的負責人是啟惟亮教士(William Key),另外還有同工和思義姑娘(J. F. Hoskyn)及其妹和姑娘(A. A. Hoskyn)。據1895年1月的統計,平陽府有兩座會堂及一個城外的福音站,一位售經員和四位義工。1894年有14人受洗,1895年共有男會友64人,女會友57人,分別在兩間教會聚會。另外還有一間戒煙所,是衛醫生出資建立的,亦是他主要工作之地。
曲沃縣位於平陽府之南約50哩,早在1885年已開始建立宣教站,1889年負責的是童教士夫婦(Duncan Kay)。1898年1月,宣教士增至10人,就是衛醫生夫婦、丁良才教士、和姑娘姊妹兩人、班文芳姑娘(E. I. Branscombe)、魏文蘭姑娘(D. W. Wallace)、聞姑娘(G. C. Walter)、葛姑(Edith Higgs)和葛鳳珍姑娘(E. Guthrie)。另有一位牧師、一位男傳道、兩名教師、一位售經員、一位女傳道、兩位義工,男會友64人,女會友69人。1897年有25人受洗,受洗總數199人。兩間學校有男生32人,女生 15人。還有兩間戒煙所和兩間醫院。
1898年正月,平陽府本地信徒自行舉辦新春聚會,特別討論多項有關傳福音事工,給宣教士們極大鼓勵:
一、如何成為一位有效率的工人;
二、用甚麼方法傳福音給醫院和戒煙所的病人最好;
三、如何有效地跟進所有出院或戒煙成功之病人;
四、如何能持續教會會友對查經的興趣;
五、如何引導教會將來成為自立自養的教會。
1899年2月17至20日,正值中國農曆新年,假平陽府舉行山西平陽府的城門鼓樓省南部宣教區年會,由代表各宣教站及福音站之同工出席,共計22位宣教士和60位工人。其中兩天分別討論兩個重要題目:「基督徒的責任」及「為教會自主而努力」。
「基督徒的責任」,討論下列各問題:
一、家中的訓練:1.家庭崇拜;2.良好習慣;3.愛護侶伴;4.孝順遵從。
二、教育問題:1.男女教育要均衡;2.教育程度;3.如何令家長更能接納女學堂。
三、訂婚和結婚:1.訂婚和結婚之年齡;2.與非信徒結婚;3.訂婚和結婚之消費;4.為永生問題而犧牲現在物質的享受。
「為教會自主而努力」,討論下列各問題:
一、如何供給崇拜地方;
二、如何建立學校;
三、如何供給牧師需要;
四、如何廣傳福音。
衛醫生之醫療宣教工作
1895年夏,許春江醫生(J. W. Hewett)加入平陽府同工行列,代衛醫生主持戒煙所工作。他看見當地缺乏醫院(最近的也在200哩外),便獨自出資建立一所新醫院。他租了一間四合院作為臨時院址,一面行醫,一面傳道。又附設一間小型醫學院,收了兩、三名助手,利用當時翻譯的醫科書籍,教授西方醫學原理、治療和手術方法 。
1897年3月11日,丁良才教士患眼痛已有數星期,得悉衛家要在4月返英述職,特從曲沃趕來找衛醫生診治。3月15日丁教士回去覆診時,目睹衛醫生一天的工作,記下他的觀察:
「星期一衛醫生整日在診療所內,忙於診治病人。病人中無奇不有,甚至有些不治之症。其中有一名兒童把錢吞進肚中,已有數週無法進食,只可食流質東西。又有一病人跌斷手腕和手臂,沒有理會以為好了,誰曉得手腕和手臂卻是接駁錯了位置。他的醫院內部整齊劃一,戒煙所也是一樣,有不少病人留醫戒毒。」
1898年10月中旬,丁良才教士又患上傷寒症(Typhoid Fever),幸衛醫生剛從蘇格蘭述職回來,悉心護理,遂獲復元。
據內地會1899年的記錄,平陽府除了兩間戒煙所和兩間醫院外,還增加了兩間診療所;因此,周圍百哩內,衛醫生是名聞遐邇,連非信徒也因他的善行和傳道熱忱對他頗有好感。在他殉道前,本地信徒送給他一面錦旗,上題「主之忠僕」。各地宣教士同工亦有不少因衛醫生妙手回春,挽救了生命。他雖身體不甚健壯,但每每在狂風暴雪中,或在嚴熱酷暑裡,為著救人而不辭勞苦。他最後的工作,就是走了20哩,經過非常不友善的地區,去救治在義和團刀下受重傷的洪洞縣師長老(Elder Si)。
衛師母(Mrs. Christine Wilson)
背景
衛師母與衛醫生在英國成家後,便雙雙啟程前往中國宣教,夫婦同心事主。她在學期間品學兼優,為人和藹可親,是平陽府宣教站最好客的一位。因為平陽府位於南北交通要衝,宣教士來來往往都受到衛師母殷勤接待;加上衛醫生仁慈的心腸和美好的靈性,遠行的宣教士在疲憊不堪時,得著他們的幫助、接待,身心靈得以休息,重新得力。
家庭樂
他們來到山西省定居太原府後,1892年4月28日生下長子約瑟(Joseph M.)。1894年10月27日,次子偉廉(William A.)出生。1897 年4月舉家取道美國返英倫。在蘇格蘭述職完畢,便留下兩個兒子給祖父母照顧,8月26日離開英倫取道加拿大,途經上海,10月5日往天津轉返平陽府。 1898年9月17日,幼子亞力山大(Alexander)生於平陽府。因為兩個兒子留在英國,如今添了小兒子,慈懷稍慰,增添不少天倫之樂。
太原府之陷阱
1900年6月1日,在暴風雨前夕,衛醫生讓師母帶著身體不適的幼兒,與葛鳳珍姑娘作伴同行,前往較平靜的平遙後,再繼續往太原府。衛師母離開後,衛醫生似乎染上赤痢,數天不適。復元後他也感到形勢不妙,決定先到太原府避暑,待秋季來臨才舉家返英述職。6月 17日,他還應約赴高家田*(Kiao kia-tien),主持一座完全沒有宣教士資助,由信徒自購、自建之會堂的開幕典禮。他一向極力鼓勵信徒自主、自立,能夠親眼看到信徒合一地建立自主、自立的教會,是衛醫生最大的快樂和安慰。
衛醫生的遺書
1900年6月19日他離開平陽府,沿途接到許多不幸的消息,到了平遙後,他寫信給平陽府同工丁良才教士( F. C. H. Dreyer),這信竟成了他最後的遺書:
「眼前是一片迷漫的雲霧,可是,我想告訴你,老朋友,我們的處境已接近火山邊緣,而太原府正是火山口,我寧願現在還住在你那兒。我不知道我應該怎樣向你道謝,我忘不了那最後數天你誠摯的款待;分手時,我也不知該如何表達感謝你對同工們的刻意照顧與分憂。讓我感到在中國過去的兩年,是我最快樂的時光。」
因為妻兒已在太原府,衛醫生不得不兼程趕去。6月26日黃昏抵達,翌日即發生一場大暴動。
殉道
1900年6月27日晚上,太原府大批拳民圍著壽陽宣教會,引起暴亂,拳民衝進宣教會和醫院搶掠焚燒,顧姑娘(E. A. Coombs)首先殉道。從6月28日至7月7日,留在太原府之宣教士大部份寄居大英浸禮會法爾定牧師(G. B. Farthing)家,其餘則被軟禁在各人家中。7月 6日衛醫生見有同工羅定登教士(A. P. Lundgren)的僕人來到,便用德文寫了一信給他帶回平陽府,交給丁良才教士,向他要些醫藥品和醫療用具、儀器。信中並證實壽陽宣教會和賜醫生紀念醫院全被焚毀,顧姑娘則是在跌倒時,被拳民投擲石頭致死殉難的。
然而7月9日下午,山東省巡撫毓賢親自出馬,把全體宣教士押至他的衙門前面,隨即命令官兵下手,把全部老幼大小屠殺殆盡,血流成河。殉道時,衛醫生36歲,衛師母亦不超過36歲,幼子亞力山大一歲九個月,遺下留在英國八歲之長子約瑟和快將六歲之次子偉廉。
殉道者的冠冕
在義和團事件發生前,衛醫生一家若不是為了執行一項仁慈的義舉,應該早就回到蘇格蘭了。早在1900年春,他們已準備回國述職,但因1899年天旱,秋稻全部失收,1900年春耕下種仍無下雨跡象;五、六月間糧食價已上漲三倍,且還繼續升漲。窮人開始吃樹皮,四處求賑。面對饑荒來臨,衛醫生不忍看到人們流離失所,便留下來先購買大批糧食賑濟災民。六月初在曲沃的童教士開始起草賑災宣言,把各地饑荒情況公諸於世。各地全體宣教士均簽字作證,最後是衛醫生簽署,受託攜帶宣言到太原府,請當地宣教士簽妥後帶到京津請求救災;並且準備回英國後,呼籲全球賑災。誰曉得這熱愛中國人的賑災宣言,竟在中國人自己的刀下、在血染太原府之時消失了。
衛醫生知道自己不能久留於平陽府,曾留下五百兩(一張75英鎊支票)給平陽府賑災會,叫他們繼續賑災;並且答應若是災情加劇,他會繼續捐助。這等義舉實在是遺愛人間。從人的角度來看,因救災之事延期離開中國,讓他們犧牲了寶貴的生命。但從屬天的角度,卻是十架道路實踐,因為主耶穌說過:「凡為我喪掉生命的,必得著生命。」(太十六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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