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歷史的一頁不再空白

—《1900年義和團事件中殉道之宣教士名錄》編纂始末

黃錫培

每讀中國教會歷史，提到1900年義和團事件：西方宣教士及中國信徒慘遭大屠殺，除了事件之簡述，便是抽象的傷亡數字。然而，「數字」並不能代表每一個有血有肉、有名有姓的犧牲者。面對這歷史的空白，內心總是遺憾。這群默默為主、為中國人而犧牲的人們到底是誰？

內地會的宣教士記錄

1996年6月初，孫兒在芝加哥出生。趁探望兒孫之便，獨自偷閒慕名走訪慕迪聖經學院（Moody Bible Institute）。我在圖書館找到了數本中國內地會（China Inland Mission）出版之《億萬華民》（China's Millions）月刊合訂本。我是第一次看到這本雜誌─內地會宣教士的第一手歷史記錄，越看越有興趣，隨後連續數天前去閱讀和複印。後再往惠頓大學（Wheaton College）之葛理翰圖書館（Billy Graham Library）繼續尋索及複印，滿載而歸！

追尋《億萬華民》

細讀下，發現這實在是一本中國教會近代史的實錄。自己生於三十年代中，很想了解這段時期的中國教會歷史，遂起意收集從1900年到1950年的全部《億萬華民》，以作研究。內地會撤離中國後改名海外基督使團，猜想使團總部可能藏有全部的《億萬華民》。經西雅圖使團的安迪克教士（Mr. Dick Andrews）介紹，遂往丹佛市的使團總部圖書館（Overseas Missionary Fellowship Headquarter Library, Denver, Colorado）尋索。

1998年10月初，取一週假期到總部圖書館，果然全部《億萬華民》出現眼前，可惜不能外借。於是整週忙著複印，但仍離目標甚遠，不禁悵然。臨別前，瞥見圖書館旁有一小儲藏室的書架上堆滿了書。近前一看，原來是很多破舊的《億萬華民》。於是冒昧請求，幸蒙應允，竟收拾了兩大紙箱共58本殘舊合訂本，真是天大的收穫啊！

耶穌的殉道者

其中有兩本1900年出版的China's Millions，一是英倫版（London Edition），另一是北美版（North American Edition）。前者多記載英國和歐洲之宣教士，後者則著重北美之宣教士。從這兩部合訂本，首次讀到「耶穌的殉道者」（Martyrs of Jesus）的真實記錄。尤其是英倫版，有十一月份的特刊紀念殉道者，閱後心弦深感震撼！這是我在1999年間的事了。記錄中，看到一封從山西省發出之電報，列出一連串殉道者之名字，因此撰寫了一篇「庚子教難百週年回顧」，刊登在2000年11月「中信」出版之《傳》上。

複製的圖書館

但這篇文章因缺少詳細考查，許多名字混淆不清。在聖靈提醒下，決心重新深入研究，務要尋出全殉道者之中、英文姓名。從2000年底開始，從各方收集中、英文參考書。先到西雅圖州立華盛頓大學（University of Washington, Seattle）之東亞圖書館（East Asia Library），借出有關義和團之中、英文參考書，全部複印下來，以便繼續查考。

再從公立圖書館，利用可向全美國任何一間圖書館（包括公、私立大學在內）借取參考書的「交換借用圖書系統」（Interlibrary Loan Program）來查找。雖然不少古書需要付費才可借閱，但每借得一本便複印下來，看到百年前出版的舊書，尤其是中文的便百感交集！這樣複印之參考書收集起來，便成了一個小型的「複製圖書館」，中西藏書逾百多本。

把初稿與別的名單比較

2002年10月，經過了兩年才完成《名錄》初稿。當時，一位肢體問我曾否見過一份在新加坡出版之月曆，名叫《莫忘中國》。原來當中有義和團殉道者名單。後來偶然被邀到一信徒家晚膳，從一堆舊雜誌中發現這個2000年的月曆，得主人家慷慨相贈，拿回家作出比較，便知道《名錄》之準確程度。

宣教士在華之中文姓名

開始編寫《名錄》時，中文姓名是根據《中國基督教百年史》一書。後來發現，這些姓名多是作者自譯之名，而非宣教士來華後所取之真正中文姓名。一般中國教會歷史書籍，往往會對同一位宣教士有不同譯名，因而引起混淆，構成讀者了解史實的障礙。於是便決定寧願多花時間，務求找出他們當日所用真正之中文名字，讓讀者得到更準確清晰的圖畫。

蒙聖靈引導，這決定讓我經歷了不少「奇遇」─除了從《庚子教會華人流血史》、《義和團史料》之《遺民圖（選錄）》、《宣道與中華》等及一些中文參考書找出不少姓名外，最奇妙的突破莫過於得著機會，找到全部內地會宣教士之名字。2004年8月，我跟兩位分別協助中信及使團的編輯徐道勵及葉李笑英姊妹，在電郵中談及使團出版的《神蹟千里》一書，當中Archibald E. Glover 的姓名為「蓋落窪」，我好生奇怪。因此急不及待先追問該姓名來源，蒙介紹認識了另一位編輯吳望華姊妹。想不到天南地北，竟遇到了一位如我那樣傻勁，到處尋找宣教士在華真正之中文姓名的肢體，與望華姊妹通了多次電郵，她遂把內地會殉道者之中文姓名全告訴我了！因義和團事件189名殉道者中，有79名屬內地會，若加上13名曾參加內地會而後來轉會的，算起來就有92名了。因此《名錄》加入了這92個中文名字，至少有八成以上準確了。

《回首百年殉道血》一書

2004年9月製成了一張比初稿更完整的《名錄》後，分別送給十多位主內肢體評閱，反應極佳，並問我為甚麼不寫下每一位的殉道史呢？我不是文人，也不是作家，難以為之。但姊姊沈黃美蓉女士年事雖高，且有遺傳心臟病、癌症及眼疾之苦，卻答允修改我的文章。這樣，攜手合作，逐頁逐篇累積起來，2007年夏終於完成全書文稿。姊姊將之名為《回首百年殉道血》。

名錄首先出版

《名錄》原是預備與《回首百年殉道血》同時出版的，但為了紀念首位宣教士馬禮遜來華二百週年，2007年 12月21日美國中信出版社和海外基督使團，聯合先行出版了《名錄》，以誌這段一百年前西方宣教士在華為主捨命的歷史。

主又有祂奇妙的安排，藉主內牧長邊雲波老弟兄介紹，並美西雅圖東區基督教會及香港九龍城福音堂兩地肢體之奉獻，去年聖誕期間值美國費城舉行之「使者2007年差傳大會」，贈送了1,800份繁體版給與會者。同一時間在香港有「生命季刊福音大會」，亦以5,000份簡體版贈與參加者。另也送出數千份給在美國和香港兩地之教會、神學院。主沒忘記這群百多年前為祂擺上性命的忠心僕人，要將他們的名字銘刻在這一代中國信徒心間，讓我們知道祂何等愛中國人；西國肢體是如何為中國人擺上。

《名錄》帶來之感觸

《名錄》按殉道日期排列，簡單介紹了全部之西方殉道者。倘若留心細看，便會知道每一位的生平要略。正如希伯來書十三章7至8節所說：「從前引導你們、傳神之道給你們的人，你們要想念他們，效法他們的信心，留心看他們為人之結局。耶穌基督，昨日、今日、一直到永遠是一樣的。」由此我們亦可了解福音傳給我們之不易，而今日我們要傳福音，仍須付出重大的代價。又深盼今後提及義和團事件中殉道之西方宣教士時，不再單單只有「數字」，而能知道這些西國同工的一點面貌，並他們捨命前後事蹟的一二。

（《名錄》繁、簡體兩版本，現分別在美國加州中信書室、中信西雅圖福音中心、香港海外基督使團及香港中信書室出售。讀者若想知道更多殉道者之歷史，可參考今年年中出版之《回首百年殉道血》一書。詳情可參閱上述有關網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