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禮遜的後代

魏外揚

愛主的馬禮遜年輕時對主說:「耶穌啊,我願捨己為袮服務,求袮引導。」其後蒙召要到遙遠陌生之中國傳道,便寫信給反對的老父說:「父親啊!我既已捨己作主的僕人,就當熱誠從事任何工作─甚至最危險的亦不畏縮,希望您同意我這句話⋯⋯我不怕甚麼,只怕對主叛變。」於是25歲(1807年)的馬禮遜在父親的祝福下成為更正教第一位來華的宣教士。他七個孩子中有兩個,長大後繼其心志,以不同形式服事中國人。二百年後的今天,馬禮遜在中國留下的福音火種,仍繼續代代相傳。

後代

馬禮遜(Robert Morrison,1782 - 1834)有兩次婚姻,1809年在澳門與莫瑪莉 (Mary Morton)結婚,育有一女一男。女兒瑞貝卡(Mary Rebecca Morrison)生於1812年,1847年時成為合信醫師(Benjamin Hobson,1816 - 1873)的續弦夫人。兒子馬儒翰 (John Robert Morrison)生於1814年,死於1843年,未婚。馬禮遜於1824年在英國伊麗莎(Eliza Armstrong)再婚,育有五個子女。

長子馬儒翰

馬儒翰的童年頗為坎坷,才十二、三歲已經有四次遠渡重洋的經驗。1814年生於澳門,才幾個月大就被健康惡化的母親帶回英國,五年多後再由母親帶來中國,然而母親卻在一年後因急症逝世於澳門。1822年初,未滿八歲的儒翰,隻身搭船前往英國寄養在父親友人家中,直到父親返英述職,續絃,1826年全家再度來華,這時儒翰剛滿12歲。

馬禮遜非常重視一雙兒女的教育,在沉重的文字事工(譯聖經、編字典)之餘,還為他們編寫讀物。1824年搭船回英述職的航程中,他就完成了兩本著作。一是關於亡妻瑪莉的回憶錄,目的是留給兒女作為紀念,盼望他們能仿效母親的敬虔與愛心。二是一本介紹中國的兒童讀物,藉著一位父親與一對兒女的十次談話,討論中國的歷史、宗教、圖書等十個主題。馬禮遜在船上完稿,當年就在英國出版。他在序言中說明,書中的一對兒女確有其人,而且都出生於中國;這顯然是指著瑞貝卡與儒翰而言。在書的結尾,父親期勉兒子努力成為了解中國的學者,這也就是馬禮遜對儒翰的生涯規劃。此書出版後銷路甚佳,在他結束述職返回中國前更出了增訂版。

馬禮遜除了親自督導儒翰學習中文外,也將他送到馬六甲的英華書院上學。在英華書院的三年多期間,儒翰不僅中文大有進步,也對印刷產生興趣,後來成為活字印刷的專家,對文字事工有很大的貢獻。由於中文能力出類拔萃,儒翰才18歲就應聘擔任美國外交使團的翻譯員,前往中南半島與安南、暹羅等國談判。馬禮遜對兒子接受此一職務雖不表贊同,但因愛子心切,特地寫了五條「行事守則」給兒子參考,提醒他在與人相處、翻譯文件各方面應該注意的事項。其中第一條就是「在所有事情上,都要用心祈禱上帝的幫助。」在信末,馬禮遜還叮囑快投入社會工作的兒子:「每日當在聖經上留下好記錄。每天當謹慎自省,不要等待明天。」這也是他自己多年來在中國帶職宣教的深刻體驗。

馬禮遜父子情深,而儒翰的表現已經證明他在許多方面,不但能克紹箕裘,而且更是青出於藍。當1834年馬禮遜突染重病而彌留病榻之際,有儒翰日夜隨侍在側,心中必定得到很大的安慰。事實上,馬儒翰在鴉片戰爭之後談判、簽約的過程中,都證明他是最令清廷對手們敬畏的角色。他雖年輕,卻因身為馬禮遜的兒子,在宣教方面也居於領導群倫的地位。可惜就在這個外交與宣教都面臨新局的關鍵時刻,先後奪走雙親的急症,也突然將儒翰擊倒,年僅29歲,令人感到無限惋惜。

女婿合信醫生

合信醫生是倫敦會差派來華的宣教醫生,也是馬禮遜的女婿,但是兩人可能從來沒有見過面。因為1839年底合信初次到澳門時,馬禮遜已經離世五年多,而且那時與合信結伴同行的,是他的元配珍妮(Jane Abbay)。六年後,因珍妮身體不適返英療養,結果於1845年在船隻駛近英國海岸之際,病逝於船上。合信在逗留英國期間,於1847年與瑞貝卡結婚,然後一起回到中國服事。

合信畢業於倫敦大學醫學院,來華參與醫療宣教的20年,先後在澳門、香港、廣州、上海四個地方行醫傳道。其中以主持廣州惠愛醫館的時間最長,約為八年。在廣州期間,他還編譯了兩部重要的中文書籍:《全體新論》和《博物新編》。《全體新論》出版於1851年,是中國近代第一部系統介紹西方人體解剖學的著作。全書分三卷39章,將人體的主要器官和系統,包括運動、消化、呼吸、循環、泌尿、內分泌、神經和生殖系統,都作了介紹,並附有各種人體解剖圖。當代的中國醫學史專家有這樣的評論:「他(合信)是一個對中國人民抱有善意,並致力於治療和著述的傳教醫師。他對中醫有批判也有研究,對中國人民、中國文化及西方醫學發展的情況反應較客觀。他的著作《全體新論》內容新鮮充實,對中國醫學界、知識界影響很大。」《博物新編》出版於1855年,介紹的領域更廣,涉及天文、地理、物理、化學、光學、電學、生物等多方面,是內容相當豐富的科學讀物。這些著作不但在中國知識界引起廣泛的影響,而且東傳日本,受到日本學者的高度重視。

最後在上海的兩年,合信接掌仁濟醫院,同時又完成中文醫學著作三種:《西醫略論》、《婦嬰新說》和《內科新說》。《西醫略論》分三卷,上卷總論病症,中卷分論各部位病症,下卷論方藥。《婦嬰新說》是關於婦科、兒科的醫書。《內科新說》分二卷,上卷專論病症,下卷備載方劑藥品。以上提及的五本著作,被後人合編為「合信醫書五種」,嚴格地說,《博物新編》不應算醫書,而是自然科學的通論書。

更令人佩服的是,合信除了醫學著作外,也留下十幾種護教、解經、佈道類的著作,如《上帝辯證》、《約翰真經解釋》、《聖書擇錦》、《基督降世傳》等,可見他在醫學的專業外,也有神學的裝備,成為兼顧身體與靈魂的宣教士。

合信於1859年返英,1873年病逝於英國,享年57歲。兩任妻子,各育有兩個子女。瑞貝卡較長壽,她用心收藏親人的信件,先是馬禮遜與馬儒翰的,後來加上合信的。這些信件和文物,後來由她的孫子Archibald Hobson,在1960年捐贈給倫敦的衛爾康醫學圖書館(Wellcome Library for the History and Understanding of Medicine)。

在介紹過馬禮遜這兩位傑出的親人後,我也要講述一個令人感慨的故事,這故事記載在蔡蘇娟姐妹的自傳《暗室之后》第十三章裡。1921年,蔡蘇娟陪李曼女士回美國休假,她們在舊金山參觀一間佛教寺廟,與一位前來參拜的西方女子交談。沒想到這位西方女子說她是馬禮遜的親戚,正在東方的宗教裡尋找平安。馬禮遜的親戚竟然在美國的佛寺中參拜!蔡蘇娟覺得非常意外,她說她會為這位女子禱告,希望她能認識基督,並找到平安之路。

今天華人教會在紀念馬禮遜來華兩百週年的時候,是不是也應該關心那些來華宣教士的後代子孫,聯繫他們、感謝他們,以報答他們的祖先為來華宣教所付出的心血。

(作者現執教於台灣中原大學,多年來從事基督教與中國之研究工作,著有《宣教事業與近代中國》、《他們寫過歷史》、《貝德士的名單》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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