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喜乐何处寻?

黄桂兰

我出生于台湾农村,家里拜佛。祖父是地主,父亲有四个兄弟,都是祖父的佃农。 1950年台湾政府实施“耕者有其田”政策,父亲从祖父那里分得“三分地”,后又中了五千元彩券。他就变卖一切,举家搬到城里谋生,那时我才出生50天。后来我们家辗转迁到台北市,父亲弃农从商,改做房地产生意。

家庭背景

台湾的民间祭日多而繁琐,庙宇香火鼎盛,可以说,早期由福建省移民台湾的人(闽南人),家家户户都设有佛堂。一般佛堂设在正厅,其上供奉观音、释迦牟尼、关公及祖先牌位等。平时小节日在家里祭拜,每逢大祭日,人们就到庙里祭拜。小时候陪着母亲去庙里抽签,心中曾有疑问:怎可能所有善男信女求问的答案,全包含在这些有限的签之内呢?有时去庙里,遇到我生病,母亲就请和尚作法,并且取一些坛上的香灰回家泡水给我喝。后来知道,这些迷信风习反而误事。

那时几乎所有闽南人都跟随民间的祭祀,父亲也不例外。每当祭日,他照着规矩,宰牲祭祀,将一支支香分别插在鸡、鸭、鱼肉上。小时候印象最深的是,每次拜拜,母亲都用满锅滚烫的油炸鱼,油因鱼肚里的水而飞溅出来,很是危险。父亲为着追赶“时辰”,整个预备过程总催促着母亲,令她压力很大,十分忙乱。父母说“拜佛保平安”;但我屡次看到家里因为拜拜搞得鸡犬不宁而没有平安。到底平安何处寻?

反观我们住所的附近,有一间北门长老教会,当时同学们以及许多邻居都去那教会。住我们隔壁的是个和颜悦色的谢长老。每逢他们家举行家庭礼拜时,便传来优美的诗歌声。每个星期日,我们家孩子们总以羡慕的眼光,看着他们夫妇手捧圣经,带着儿女们上教堂。这一幅甜蜜家庭的写照,至今仍铭刻我心。由于父母排斥基督教,强力阻止我们与教会接触,以致我对基督教的认识鲜如鳞爪。

长大后,偶尔在台北街头看到一群人,穿着白长衣游行。他们的衣衫前面写着:“我是罪人”后面写着:“信耶稣得永生”几个鲜红色的大字。而我的第一个反应是抗拒,心想:“你是罪人,我才不是!我没有犯法、没有杀人、放火,怎么有罪?”那时我不知道,圣经上所说的罪是包括说谎和潜藏在人心里的罪,譬如:恨人、贪心、骄傲、嫉妒、自私等。原来上帝对人的要求,不仅是外面要守法,且是人里面的心思、意念、动机、态度,都要达到祂的标准。“罪”的定义即射不中红心,达不到上帝标准的,就叫“罪”。

胸怀大志

后来我考进了国立台湾大学护理系,并于1973年毕业。 1975年结婚后,我与外子相继在1975及1976年来到美国芝加哥进修。五年后,外子拿到生化博士学位,在当地一间犹太人医院做研究工作。

我呢?当年是抱着为台湾储备护理人才,来美国进修精神科护理硕士的。记得刚到芝加哥的第一个感恩节,我们参加了由学校为外国学生举办的活动。当时有一个教会,远从爱荷华州(Iowa State)开着游览车来接我们,将我们分别安排在他们教友的家里。在那四天的假期中,我参加了教会的聚会、聚餐,气氛非常好;但我的心犹如铁石,对信耶稣毫无兴趣,纯粹是去玩。

来美国第一年,语言是我读书的一大障碍。记得每天上学,我身上总带着外子抄写的格言,我们以为倚靠自己的聪明,加上自我鞭策,必能成功。哪晓得隔年暑假,我母亲突然中风,脑部蜘蛛膜下腔出血,一天就过世了。噩耗传来,我因经不起打击而辍学。当时我所攻读的硕士学位,学科部分已经完成,只差论文。

巧遇张妈妈

深造的美梦破灭,我转而投考护士执照,取得护士资格(RN),并在伊利诺大学附设医院工作。 1982年外子转换工作,我们全家从寒冷的芝加哥搬到四季如春的加州圣荷西。改换加州护士执照后,我在当地一间公立医院上班。

1985年的夏天,医院外科病房住进好些中国人。他们个个愁眉苦脸,其中却有一个例外。我称呼她张妈妈,她不仅跛脚,也不识字。她因不明原因的腹痛要禁食观察,等候开刀;可她一点不焦躁,反而从她身上散发着喜乐。那时我36岁,在攀登专业的阶梯中遇见困难,在做学问以造福人群的道路上受到挫折,以致感到追求崇高的理想有如追逐风筝一样高不可攀。那一阵子,看见张妈妈脸上四射的光芒,深被吸引。我知道,这不是成就所能带来的;但张妈妈所说的耶稣,我听不懂,心里颇觉矛盾。另外我观察她有些与众不同之处。当时她住在三等病房,却成天乐意帮助同房的人端水、拉红灯唤护理人员。我曾不服气地问:“妳干嘛整天那么高兴,好像是来渡假似的?”

几天后,医生找不出病因,让她出院。我虽然对张妈妈传的福音没什么兴趣,却很同情她的遭遇。不久,张妈妈又挂急诊住院,这一次因外科病房客满,她住进了内科。一天,我午休时间去看她。当我走出内科病房的电梯,从远远的长廊这端,就看见她房门口挤满了人。这些人穿着整齐,且有秩序地进去看她。听见他们彼此称呼“弟兄姊妹”,从他们的关系中流露出一种人间鲜有的和谐,很令人羡慕。我禁不住自问:一个从各方面看来很不起眼的人,怎么会有这么多访客?她怎么会有那么不相称的待遇呢?到底是谁这样对待她的?

另一天,我去看她,见她的主治医师正在床旁为她做大肠镜的检查。这种检查一般是在肠胃科,并且需要经过预约后才能做的。我工作的公立医院不是贵族医院,工作经常超量负荷。她的主治医生与她非亲非故,为什么会特别照应她?对我而言,那简直是奇迹。

平时,张妈妈被分配到一个史丹福大学的医学生照顾。那位学生也非常亲切且温文有礼。每次我去看张妈妈,都请那位学生给我她的医疗简报。记得复活节前,我将一个病人送我的复活节礼物顺手转送他;他却婉拒说,他所做的是他分内应做的。诸如此类,凡发生在张妈妈身上的每一件医疗事件,在我眼中都看为稀奇。我完全不懂是张妈妈所信的这位上帝在看顾她。

张妈妈出院时,有一个大学生墨非亚来接她回家。记得张妈妈轻松地对我说:“黄小姐,我不会开车,好不好以后请这位姊妹和妳联络?妳们年轻人比较谈得来。”起初,我对墨姊妹的来访很不友善,尤其每次她提到基督教,我就和她抬杠。很奇怪,墨姊妹也不烦躁。有一次,她听我讲要去接孩子,竟然问我:“我可以跟着妳去接小孩吗?”墨姊妹的耐性让我无可奈何。

后来张妈妈邀请我参加小组聚会,我在那里听到耶稣爱我​​,为我的罪被钉死在十字架上的事。直到那时,我才开始认真寻求真理。每周聚会总把握机会发问,而且好像有问不完的问题。小组的弟兄姊妹很有耐心,他们有如农夫辛劳耕耘。几个月后,我信了耶稣。

上帝是真实的

经过是这样的,在我持续聚会的几个月后,有一天,我在工作上遇到难题。一个预定由我照顾的病人,在清晨交接班时病情突然转坏。那时,日、夜班的医护人员都被召来,为她做抢救。我原来并没有受过急救训练,那时在她房门口还有一辆急救药车。我心想:“天啊!单单把这个病人给我,就足以搞得我焦头烂额了,何况我另有七、八个病人要照顾!”

过去我很骄傲、自负,依靠自己的学历,非常高估自己,更高抬自己的理想。就是在母亲过世,我人生曾到尽头时,我的心仍很刚硬,压根儿没考虑过信仰。多年来,我还是狂妄自大,我行我素,以为可以倚靠自己。就在那一刻,我感到力不能胜,想起张妈妈的话:“黄小姐,妳若有什么需要,可以向主耶稣祷告。”于是我拉起两病床间相隔的布帘,合掌恳切的向主耶稣祷告,说:“主耶稣啊!我今天熬不过去了……我真不知该如何接手护理这个病人。”

就这样,我做了平生第一次祷告。祷告时,听到一句话:“这病人的病情在清晨转坏,有人通知家属吗?”于是,我问同在工作的老护士:“有人通知家属吗?”很快的,我们通知了家属。医生也当机立断,将病人转到内科加护病房。主耶稣领我走过了这一关!

另一次,主耶稣赐我智慧,在清晨交接班时,将一个前一夜经由急诊处住院,在昏迷中的病人转到外科加护病房。我深知,这种超乎我原有的智慧、果断、勇敢,甚至护理专业的训练,都是上帝所赐。上帝是我的力量,是我患难中随时的帮助(参诗篇四十六1)。这两次经历让我看见,我的骄傲和自负不仅拦阻了我听信福音,还拦阻了我在工作上蒙恩。骄傲本身就是罪,我终于看见自己极需要主耶稣基督。于是我悔改认罪,求祂拯救我脱离骄傲自大的本性。1986年2月我受浸归入主名。那天是中国新年,我受洗后,从水里上来,整个人充满了喜乐。我一生从没有那么喜乐过,这是从天上而来的喜乐,难以用笔墨形容。从此,我毫不畏惧,逢人便传讲耶稣,要把这喜乐传出去。2006年,我从海外神学院毕业,感谢上帝,为我开路,借文字宣扬祂的救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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