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是个破灭的梦
朱刚
我外祖火是杭州长老会的牧师,母方兄弟姊妹的教育都很洋化。我祖父出身在一个地主家庭,在满清年代考上了进士後,就在家里靠收租过小康生活。
他父母才能都很高,我父亲在上海沪江大学当学生时,四年都是级长,并是学校足球队的队长,与我母亲是在当时学生革新活动中认识的。当时亲友们都以为他们会有光明的前途。不幸当我父亲在沪大执教时,在一次足球赛中,被对方踢中胸部,吐血成肺病,只好辞职。全家搬回故居昆山。
父亲住进疗养院,母亲全部希望灌注在我身上。我生下来有十二磅半,三岁才能讲话。六岁时,母亲在昆山西磄小学当校长,把我放在三年级,找聪明的穷苦家庭孩子住在我家陪我念书,其实是代我做功课。每到学校排演戏剧,母亲总会把我安排做主角。唱歌时不是我跟拍子,而是母亲弹琴来和我唱的快慢,养成我日後自大而懒惰的不良习气。
我小学毕业时,父亲健康暂时恢复,当昆山悬立中学校长。我继续做校长儿子,教师们丶同学们都对我另眼看待。我母亲还雇用一个男佣人整天跟着我。我吃饭的菜是馆子里每天送来单独为我准备的。
好景不常,日本攻击上海,昆山差不多每遭轰炸。我们全家逃入上海租界。父亲忧国忧家,又开始吐血。这次家里经济不允许父亲住入疗养院,但母亲在一所上海小学教书,供给我读私立圣约翰大学附属高中,吃喝玩乐及穿着上不短缺我。
在高三那年,父亲病势严重,我专心祷告,祈求上帝让我父亲恢复健康,倒不是因为父亲功名无成身先死,而是因为对母亲太委屈了。母亲二十岁就单身往东北,在一家女子师范当训导主任,後来因一个当地军阀想强迫娶她,一个夜晚,同学们秘密送她上火车逃回杭州。嫁给父亲後,好日子没有经过多久,就要壮年守寡,太不公平了。
但父亲还是故世了,母亲哭得昏过去,我自此不再祷告。自许要争气做个好孩子,要靠自己的努力争取功名富贵,以安慰母亲。我单身辞别母亲,进入抗日大後方,考入陆军机械化学校战车兵科,梦想做战车部队指挥官,驱日本鬼子出国土。岂知军校还没有毕业,日本已经投降。毕业後分发到河北丰台镇,在战车第三团服务。战斗物件是自己同胞,又不习惯军营中的不自由,乃申请退役。
为了要在母亲身旁,遂考入上海交通大学工学院,开始我第二个梦,想做一个伟大的工程师,在一个被战争严重毁损的广宽江山上,建立一个锦锈的新中国。那知道还没念完大二,共产党已逼近上海,匆匆忙忙再次辞别母亲,登上国军最後一条登陆艇,狼狈地逃往台湾。
到台湾因无入境证书,不能报入户口,离开上海时,母亲分给我的一半动产(金子丶美钞)全部给偷走,只好考入国立台湾大学。这次转入经济系,想研究经世济国之大计。从台湾到美国一混就是四十多年,在经济领域内发现了很多问题,但是没有妥善的解决办法,对自己非常失望。尤其是母亲,在红卫兵时代积一生劳苦,身心不支,心脏病发而去世。最遗憾的是她盼望多年,想见我妻子一面,也不能如愿。
在我到美国後三年中,我太太一人带着两个男孩留在台湾,靠我在台湾时做事的少许积蓄。何时再见遥遥无期。她却从没有中断由香港托人转汇钱及食物给我母亲。我母亲个性是从不肯受惠於人,但对一个从未见面的媳妇如此关怀,心中非常喜悦。
我过了六十二岁以後,儿女都离家独立,我体力精力远不如前,连走路都走不过我太太,真像春蚕丝尽,蜡烛成灰,一切壮志消失,唯一关怀而能安慰我的,只有太太。太太参加亚城华人基督教教会,我亦跟着去,听了陈牧师讲道,看到教会里很多弟兄姊妹们的待人接物,渐渐明白基督的爱,感受到上帝的丰盛,乃在一个星期天,决定要受洗成基督徒。
靠个人的力量,不管你如何努力寻找,总得不到平安快乐。只有靠上帝的慈爱,耶稣基督的救恩,圣灵的感动,才能得到永久的生命。我最喜爱的经句是哥林多前书第十三章十三节“如今常存的有信丶有望丶有爱,这三样中最大的是爱。”及彼得前书第五章七节“你们要将一切的忧虑卸给神,因为祂顾念你们。”
当我作了基督徒後,我领悟到不要为失去的悲伤。当我把眼泪擦去以後,我能记得我母亲的笑容丶我们在一起时的欢乐──不是痛苦,而是很甜蜜的回忆。不要为得不到的懊恼,功名丶富贵,一切都是虚空,一切都是捕风,都是很短暂的。希伯来书第十三章五节:“你们存心不可贪爱钱财,要以自己所有的为足。因为主曾说:『我总不撇下你,也不丢弃你。』”但上帝赐的才能,我们可不能埋着不用,因为我们要积聚天上的财富。所以我又有了新计划,但是这次我是静听神在我心里微小的声音,不再是梦想,而是实实在在按着圣灵的领导,盼能荣耀神。我的盼望若是在主,就不会失望。
对於人际关系,可能还有冲折,但我不再专以“我”为出发点。过去我管束儿女,督导他们努力,达成我所不能完成的志愿。现在我尊重他们的自由,我只是无条件的爱他们,希望他们亦能爱我。我在求学时代,有一个同学曾批评我眼睛生在额角上,我现在发笕,我四周的人很多比我好得多,而且我太太是我的良心,就像《木偶奇遇记》中的蟋蟀,我有不当的地方,她会指正我。我以前觉得她太噜嗦,现在觉得我很需要她的善意批评。我不再掩饰我的软弱丶我的无能。但愿在圣灵领导下,我们全家能在主内一起成长。
想,而是實實在在按著聖靈的領導,盼能榮耀神。我的盼望若是在主,就不會失望。
對於人際關係,可能還有沖折,但我不再專以“我”為出發點。過去我管束兒女,督導他們努力,達成我所不能完成的志願。現在我尊重他們的自由,我只是無條件的愛他們,希望他們亦能愛我。我在求學時代,有一個同學曾批評我眼睛生在額角上,我現在發筧,我四周的人很多比我好得多,而且我太太是我的良心,就像《木偶奇遇記》中的蟋蟀,我有不當的地方,她會指正我。我以前覺得她太嚕嗦,現在覺得我很需要她的善意批評。我不再掩飾我的軟弱、我的無能。但願在聖靈領導下,我們全家能在主內一起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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