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蝸牛的蛻變

田舍

蝸牛生來沒膽,牠是一隻蝸牛,當然沒膽,給甚麼東西一碰、一觸,立刻就畏懼縮躲,藏進殼內,久久不敢探出頭來。

牠想:「以我柔弱如水之身,不論一擊、一踏、一曬,都會使我重創身亡、小命要緊,不如我就躲在花草叢蔭之下,不叫貓狗和路人看見,以策安全。」

於是,這隻蝸牛只在花草叢中爬爬縮縮。不知不覺過了一世。他常常教導孩:「孩子們啊,要聽我的經驗之談,我吃花多過你們吃草。這世界是很無情的,你們得常常保護自己,躲縮起來,避開一切危害性命的事,不管這事有多麼正義、仁愛、高貴、義不容辭,多麼值得去做,只要稍微有一點可能性傷害自己,也不要挺身而出。做蝸牛最重要的是保命,生命比一切珍貴,人類不知那一個迂腐的,說了句傻話:『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兩者皆可拋。』照我看來,沒有了性命,不但兩者都沒有哩,還四大皆空呢!孩子們,要切記住我的至理名言。」

孩子們很乖,一個個都記住牠的至理名言,懦怯畏縮,整天背著蝸居,以便上上甚麼風吹草動,就立刻縮進殼內。總之,認定天下第一件最大、最要緊的事,唯自己的小命而已。

牠們不是壞蛋,不會故意做損人和傷天害理之事,他們只是沒有膽而已。可是天下之事不盡如人意,為了保命,有時就要犧牲朋友、犧牲良知和道德,那是迫不得已、沒有辦法的事。這在別人,或者會構成選擇上的煩惱,但在蝸牛而言,絕對沒有困難,因為牠們一生都是這樣選擇,也只會一種選擇。

有一天晚上,一隻小蝸牛從草叢縫隙中窺看外面的世界──「哇!外面的世界好大,好像有許多美好和高貴的事在向我招手。」

牠愛上外邊的世界:那些挺胸昂首、頂天立地的人;那些背著殼,像他們一樣,卻會放光的燈。牠羨慕極了。再看看自己的老家──陰暗低顯的草叢──一個好像永遠見不得光的地方。牠和同伴老得在地上閃躲蠕行,每走一步,都留下一道污跡,多麼猥瑣骯髒!好像牠們永抬不起頭來,只敢在沒危難時,探頭出去一下,一遇有甚麼可疑形跡,便又連忙縮回殼裡;雖然如此,還不是許多蝸牛被孩子們壓死、捽死,又被貓狗戲弄?!似乎做蝸牛的危險更大哩!牠厭倦這種閃縮沒有意義的生存,僅是為生存而已啊!為著甚麼呢?只為活著!卻又不擔保能活下去!

一天雨後,夜特別黑,小蝸牛又照常從草叢中窺看外邊的世界,這回牠和同伴爬到草上。草兒隨著風左右搖擺,同伴們都滿足高興,獨有牠,卻嫌草左擺右動,把它弄得昏頭轉向。咦!牠多羨慕一種堅定、不搖動的存在。像門前那一盞燈。啊!那燈今天好像有一點甚麼特別的地方?好像與平日不同,似乎明亮多了。啊!對了,小蝸牛忽然發現,原來燈罩破爛了!奇怪?一種與牠們蝸牛完全不同的存在!牠們蝸牛殼一破爛,便得死哩。但燈,竟還放出更大的光茫!啊!小蝸牛突然明白,原來燈平日只是用燈罩遮掩著自己的光茫,不願張揚罷了。今日燈罩破裂了,牠方才知道,燈有多大光茫。小蝸牛心醉了,牠爬近那光,向那燈央求說:「請給我光,讓我如你光亮、堅強,不畏危難。我已厭倦做一隻只敢在幽暗中苟活的蝸牛。」

燈說:「我不是那光,那光是真光,照亮一切生在黑暗裡的人。生命在祂裡頭,這生命就是人的光。我的存在,不過是那光作見證。」

小蝸牛說:「那麼,引我認識那光。我想如你,存在是為真光作見證。」

燈說:「你若求祂,祂必應允。」

小蝸牛說:「祂在那裡,叫我可以尋見呢!」

燈說:「祂無所不在,如今就在我們身旁。」

小蝸牛立刻匐伏於地下拜。牠聽到一個聲音說:「若有人要跟從我,就當捨己,背起他的十字架來跟從我。因為凡要救自己生命的,必喪掉生命,凡為我和福音喪掉生命的,必救了生命。」

小蝸牛說:「我願為?喪掉這個畏縮無意義的生命。」

霎時,真光照亮,黑夜變成光明。小蝸牛的殼破碎了,它柔弱的身體如水,溶化蒸發。它失去了牠的存在,不!牠變成了光,和真光相融,活著,是為那光那見證。(完)

我們的舊人和祂(基督)同釘十字架,使罪身滅絕,叫我們不再作罪的奴僕。(羅馬書六6)

我已經與基督同釘十字架,現在活著的,不再是我,乃是基督在我裡面活著。(加拉太書二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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