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栽

羅妮麗

由於疫情，不得不守居家令。因有時間，又需飲食，於是我家今年正兒八經在後院裡開畦種菜。我種了一畦生菜，可做三明治和蔬菜沙拉，也可熱炒。一週後，無生機的地面上有了生機，密佈一層綠芽。每日看它們，每日不同，綠油油的，甚是喜人。

我忍不住打電話和教會一位擅長種菜的阿姨分享喜悅。她提醒說，菜太密，需移栽。於是，我請先生幫我再「破壞」一條草坪，開墾出一塊新畦。我忙了半天，給一部分菜搬了家。

又過兩天，沒被移栽的菜越發長得好，沒有莖，葉子卻嫩綠嫩綠的，在陽光下看著盈亮，像一幅剛刷了碧彩的油畫。

再轉身去看那被移栽的菜，蔫蔫的，無精打采，還有一些黃葉子耷拉著，像在萬物凋零的秋冬落寞地生長。

我有些後悔移栽了。我一天給它們澆水兩遍，希望那些蔫了的菜能回春。

接下來一週，溫度驟降，又連著幾天雷雨，分散了我對那移栽菜畦的注意力。

雨終於停了，陽光灑滿後院。我出去一看，哇！沒移栽的菜一棵棵都被大雨砸趴在地上，淺淺的根粘在鬆土中，很多暗淡的綠葉沾在土上，輕輕一拎根就離開了土壤。再轉身去看另一畦移栽的菜，風雨後個個根深葉綠，彷彿換體了。

那一瞬間，我忽然聯想到我心裡這些日子的一個糾結。兒子今年高中畢業，被不少高校錄取，我的喜悅中卻夾雜著一絲酸酸的情愫。我突然切切實實地意識到，他真的要離開家了。

我一直在大學教教育學，深知養兒育女其實都是在對兒女進行分離教育。孩子終有一天要離開家，「移栽」到新的環境。4月26日，是先生建議兒子在一段時間禱告後作決定的日子。那天午餐時，當兒子告訴我們他選擇的學校時，我的眼淚竟然掉下來了。我對兒子說：「我會想你的。」

兒子試著安慰我，又告訴我們他在不斷禱告中，上帝給了他一句話：「你所做的，要交託耶和華，你所謀的，就必成立。」（箴言16:3）

先生問我：「妳在移栽菜時是不是要先將菜的根埋好？」我說：「是的。」他說：「兒子這些年在教會和聖經的話語裡長大，有了根基『移栽』就不可怕。他不能總在我們身邊，『擠』在一起，反而長不大。」

是啊！上帝不是反覆強調「人要離開父母」嗎？（創世記2:24；馬太福音19:5；馬可福音10:7；以弗所書5:31）他們要立自己的業，成自己的家。雖然新環境的「生活」，不是「熟活」，但只要有上帝的陽光和雨水，「移栽」後會更加茁壯。我女兒已在外多年，不是一直印證這個道理？

我再去後院看那畦移栽過去越來越大的蔬菜時，心中充滿了對上帝的感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