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誰掌管生命

王馮宜秋

我出生在浙江省一個鄉下,母親生了十三個孩子,我是第十三個,母親生我時四十二歲。本來身子最羸弱的應該是我,但我竟能活到現在九十歲,因為掌管生命的不是我,而是上帝。那時,很多小孩發高燒死去,我上面八個兄姊都是這樣離世,只有五個活下來,兩個哥哥、兩個姊姊和我。我也患過傷寒、痢疾;但上帝保守,我就活了下來。

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國民政府退守重慶,我跟著大哥到了重慶,唸教會學校。有一個同學的父親是牧師,母親彈琴,父親講道,我覺得他們的家與眾不同,特別溫馨,所以經常出入他們家,後來也信了主耶穌。但是信心沒有根,像在土淺石頭地上,到社會做事後,就沒去教會。

風雲色變

我婚後隨夫婿王賢清搬到天津,他在中央銀行工作。後來他為了照顧年邁的母親,申請調回上海。獲批准後,我們帶著兩個女兒坐船回上海,不料途經香港時,聽說黃浦江失守,水陸不通,不能回去,我們就滯留香港。本以為很快就能回老家,沒想到一呆就卅多年,回頭看,這是上帝的恩典;不然,我們全家的命運便徹底改觀。我的大哥和兩個姊姊留在國內,後來大哥被鬥慘死,兩個姊姊也受了很多苦;而我們幾個孩子卻能留學英國、美國,受很好的教育。

那是一九四八年,很多人逃難來香港,人浮於事。賢清失業兩年,全家就靠著帶在身上的一百美元過活,也不覺缺乏。後來我丈夫想,總不能這樣坐吃山空,他想回大陸找事。那時我二哥在台灣跟國民政府做事,所以我堅決反對。賢清終於在船務公司找到一份理想工作,工作卅三年後退休。

我到了香港,想去禮拜堂,當時局勢動盪,人心惶惶,對福音比較聽得進去。趙世光牧師佈道聚會,很多人決志信耶穌。我的鄰居很多是基督徒,一位姊妹常帶領我查聖經,對我靈命長進很有幫助。教會為我丈夫禱告,又派弟兄來訪,想不到來探訪的弟兄是賢清的小學同學,兩人交談甚歡。賢清立刻去教會聽道,對福音如飢如渴,信耶穌後勤看聖經,熱心投入事奉,後來又去探訪弟兄姊妹。

我家老三、老四都在香港出生。我們把孩子都帶到教會,從小學習聖經,並悉心安排他們在基督教學校讀書。我相信全家信仰一致,家庭才會和諧幸福。現在孩子都是基督徒,老大、老二尤其熱心愛主,在家裡有查經班。兒女們都很孝順,我很感謝上帝。

人生無常

老三也是孝順的女兒,移民美國後,極力邀請我和她爸去洛杉磯與她同住。幾個女兒都爭著照顧我們終老,最後我們耐不過老三盛意拳拳邀請,便答應搬到洛杉磯與她同住。她已為我們買了房子,我們亦收拾妥當,告別了灣區的教會,都準備好了;不料起程前三天,二○○三年三月一日,接到三女婿來電,說老三在電腦旁倒地昏迷,已急召救護車將她送進醫院。老三身體素來沒有毛病,我們以為只是偶然暈倒,過一會兒必醒過來;沒想到用機器救了一個禮拜也沒有反應。其實腦電波早已沒有了,搶救只是為了安慰親人。老三走了七年,現在談起來仍然心痛,忍不住傷心落淚;但我知道,她已經與主耶穌同在,在天上更快樂美好的地方,我們很快會再看見她。

丈夫也很有信心,但是因為思念女兒,加上心裡自責,像是自己連累女兒為我們養老之事操心,弄垮身子。他本來多病,至此一蹶不振。次年,也是三月一日,便與世長辭,去見他所愛的主耶穌和三女兒。

誰掌管生命

去年,大女兒替我祝壽,力邀我坐遊輪去蘇俄觀光。我們從加拿大多倫多飛到歐洲,在那裡上船。不料上船翌日,我在洗手間裡跌倒。當時兩腿很痛,寸步難行,但仍不知事態嚴重,坐在輪椅上與眾同樂。後來船泊了岸,到了德國的一個小城,去醫院檢查一下。醫生說:「妳不能離開,否則會癱瘓。」原來脊椎骨斷了,須立刻接受手術,沿脊骨開刀,然後用螺絲釘把斷骨放回原位。這是大手術哩!但在小醫院裡進行,況且我的年紀也大了,在慶祝九十歲壽辰呢!能熬得過嗎?很多老人都是一跌不起,離開世界。

遊輪開走了,大女兒留下來陪伴我。我默默禱告,手術前反覆背誦幾句經文:「我就與你同在,直到世界的末了」、「我的恩典夠你用的」,心裡十分平安,一點不怕,而感到主耶穌滿有恩典。我對主耶穌說:「如果我醒來看見,便知道自己是在樂園裡;若看見醫護人員,便知道仍在世上。」

想不到我竟康復過來,而且一點不感覺手術的痛楚。原來,上帝早已安排好一位名醫(在這個小城裡也有名醫呢),是腦脊椎神經外科手術專家,醫學院的教授,他不常留在醫院的,常要出外講學。那天上帝開恩,讓我碰到他,由他開刀,手術過程十分順利。手術後,我兩腿腫脹得嚇人。醫生教我們每天用冷熱水交替敷腿。就是這樣,我腿上的水腫消散了。

這間醫院位於窮鄉僻壤,沒有好東西吃,連雞蛋也欠奉。我們天天啃黑麥麵包,喝牛奶;然而,小城的民風特別淳樸溫馨,醫院裡的員工個個很有愛心,細心護理,熱心服務。我的情況穩定後,大家都來祝賀,當地報社還派記者前來採訪拍照,說他們的醫院從來沒有一個過九十歲的老人,經過這麼大手術而康復得那樣快。我知道,這是因為上帝要我留下來。我們老人都是將殘的燈火,很多老人一跌就走,而我身體又有許多毛病,膽早割了、心臟不好,要吃心臟藥、稀血藥、血壓藥;出院後,隨即要長途跋涉坐飛機回多倫多,可是上帝容我活下來,我就活著。

我不知上帝為何留下我這個無用的老太婆。有些人很有恩賜,可為上帝做很多事,但上帝卻把他們召回天家。很多事我們不明白,只知生命的主權握在上帝手中。甚麼時候祂要我們走,我們便得走;若祂要我們留,我們便留下來。沒有人能掌管自己的性命。

上帝留下我的性命,這是恩典;但祂還賜給我比生命更好的恩典,就是兒孫孝順。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全是恩典。記得我在東德醫院時,孫兒從英國飛到東德看我;其他遠方的兒孫也天天打電話來殷切慰問。人生不會一帆風順,有苦也有樂,但我寧願選擇數算主恩,天天感謝讚美上帝。現在最大的盼望是等候主耶穌再來,接我們眾聖徒回天家。

(余銘志採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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