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鵲與烏鴉

方華

現今，人們普遍住在鋼筋水泥的房子裡，想不到牽連還真廣，連鳥兒也跟上來了。

新聞報告說，馬路旁邊的一棵樹多次掉下鐵條來，起初大家不以為意，終於一次砸中了坐在樹下休息的婦人，有人受傷，眾人就議論紛紛起來。原來喜鵲在樹上築巢，啣來的不止是樹枝，還有鐵枝。政府官員為此十分頭痛，因為保護樹木，不能鋸掉枝椏；又因保護野生雀鳥，不能移動那鳥巢；只好把樹圍上，不讓人接近。

專家說，喜鵲築的巢比較大，喜用又粗又硬的枝條，所以啣來鐵條，不足為奇。樓房林立的地區，從工地啣去幾根鐵條，可能比找尋樹枝還要容易吧﹖官員沒有辦法趕走築巢的喜鵲，只好勸喻附近的工地，小心藏好鐵條，不要讓鳥兒啣了去。如此退讓，一貫自大的人類當然有話說︰法例保護鳥兒，難道就不用保護人了嗎﹖彷彿責怪鳥兒闖進了人的社會。其實大錯特錯了，是人的活動範圍越來越廣，鳥兒被迫適應人的世界，委委屈屈住在馬路邊。

最近到東京觀光，其中一個深刻印象是烏鴉。東京很多地方都有烏鴉，鬧市、公園、海邊都聽到牠們鴉鴉的叫聲，又響亮又難聽。我不禁跟孩子說起魯迅寫的《故事新編》：當那些日子，天上有九個太陽，烤得大地冒煙，后羿和嫦娥是兩夫妻，后羿天天出外打獵覓食，只獵得烏鴉回家。嫦娥就天天弄烏鴉炸醬麵，吃得太膩了，於是盜吃靈丹，飛到天上去了。后羿生氣不過，搭弓向天，把太陽一個一個射下來，只剩一個在天上。

嫦娥奔月、后羿射日，都是古老的神話，多年前讀這個故事，印象最深刻的卻是烏鴉炸醬麵，看來魯迅很討厭烏鴉。不過他也得承認，在艱難的環境中，烏鴉生存得很好。烏鴉黑口黑臉，叫聲難聽，當然不是個討好的角色。可是在聖經記載中，偉大的先知以利亞，藏身在小溪旁之時，上帝吩咐烏鴉來供養他，每天給他叨來餅和肉。堂堂七尺，竟然要靠烏鴉供養，每天得看牠的黑臉做人，這滋味肯定不那麼好受。由此可見偉大的先知是很謙卑的人。

耶穌告誡門徒，不要為生命憂慮，吃甚麼穿甚麼，要想想烏鴉不種不收，沒有倉庫收藏東西，但天父養活牠們。耶穌叫我們留意烏鴉，看看上帝供給牠們食物。我們誰都沒有見過、聽過上帝像我們餵飼寵物一樣給烏鴉餵食；因為這的意思是上帝已為烏鴉提供各種食物，牠們須自己去覓食。天父的供應並不是從天上掉下麵包來，人須努力工作，耕作漁獵，製造買賣，方可果腹，正如烏鴉一樣。不少人曾經嘲笑基督徒，「信耶穌會有飯吃嗎﹖要祈禱謝飯，難道是耶穌從天上給你掉下飯菜來﹖」他們不明白信徒的謝飯，是知道食物皆源於上帝，而且自己能作工吃飯，亦是恩典。

喜鵲築巢，不是要傷人，天父本來賦予牠有能力築巢養育下一代，反而是牠被人類所害，啣回來的枝條不能鞏固鳥巢。烏鴉雜食，所以凸顯牠是得到造物主供應，其實受造物莫不如此。觀看鳥兒，能令人更有智慧嗎﹖也許先得放下自大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