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哈韋沙漠隨想

方華

千里迢迢，我們長途跋涉而來。在乾旱之地，走很遠的路，看見宏偉的景觀，也看到沙漠上卑微而動人的小花。

在這初夏的日子我們來到莫哈韋沙漠。我們不是冒險家，我們只是一群平凡的旅客，安安穩穩地探訪美國西岸的死谷國家公園。我們載滿了整缸的汽油，車尾廂內還放了幾大瓶清水。

我們不是古代的行旅，我們駕車穿梭往來，但是沙漠的宏大仍然懾人心魂。眼看好像不遠的路程，汽車往往要跑上個多小時。有些地點必須徒步，熾熱的陽光在沙土和岩石上反射出耀目的白光，使人目眩。

赤地千里，陽光暴烈，在低地處人熱得發昏；在山上則強風颼颼，又冷又站不住腳，人只能艱難前進。在山上俯瞰的時候，你或會想，如果坐飛機，這大片地方，不就一下子越過去了嗎？用不著匍匐前進。也許你在飛機內俯視，略略想像在地面走在其中是多麼的艱難，於是慶幸自己可以飛越而過。

但是，如此你就無法看到一道小溪帶來的徹底不同。沙漠中的一道小溪，可令孤寂的大地變得生氣勃勃，有魚、有鳥、有昆蟲。如果不是走在其中，你無法看到開花結果同時發生的植物，無法欣賞到遠看只是一團顏色黯淡的植物，原來有極細緻嬌美的花朵；甚至是看來千篇一律的土地，原來也有走得過的小徑或走不過的鹽沼。而看似湖泊河流的連片地方，是白色的鹽地。恰似人生，許多人設計迴避任何艱苦，只求「幸福」。但輕輕鬆鬆原來只是浮光掠影，沒有任何生命的實質細節；唯有結結實實走一回，才有機會切實體會其中點點滴滴。許多小驚喜，許多新發現，點滴在心頭的經歷，旅程因此而栩栩如生，深深刻畫在心版上。在飛機上掠過，看似輕鬆，卻是無根。

人生又怎可以這樣偷工減料？

這顯然也是上帝對人的心意，一個人信耶穌得救，仍得與其他人一樣，在眾多生計苦惱中繼續生活，在其中經歷實在的掙扎，也經歷實在的恩典。沙漠地，與良田沃野一般，須細意走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