災難中的回應

張宇理

二○○一年九月十一日，美國四架民航機遭恐怖分子騎劫，分別撞向紐約世貿中心和華盛頓五角大廈，造成近數千無辜者同日慘死。這是美國本土歷來最慘無人道的恐怖襲擊。各國領袖紛表震驚，慰問，同聲譴責恐怖分子的暴行。美國人在哀慟之餘，化悲憤為力量，熱心捐血，救援，禱告，捐錢。各大公司亦在經濟衰退的情況下解囊相助，展示人性美好的一面。

在這當中，我們聽到有不信上帝的人問：「上帝在哪裡？」就是我們基督徒也不禁問：「上帝為什麼不制止災難？為什麼不救那些人？」「世界為什麼有災難？」我們也看到幸災樂禍者說：「活該！」存仇恨和報復心理的更加上一句：「因為美國做了什麼什麼錯事。」衛道之士則說：「這是天譴，美國道德太墮落了！」

對於上述災難中的回應，上帝有什麼看法呢？以下是從聖經──上帝的啟示中得到的一點啟發。

一、世界為什麼有災難？

每次遇上天災人禍，總有人問題：「上帝在哪裡？」直覺告訴我們，若有上帝，上帝若同在，便不該有災難。是的，我們的直覺對了。上帝是愛，祂創造人類的本意是賜福人類（創世記一27至28）。這樣，為何有災難呢？有人據此推理說：「這說明沒有神。」

其實宇宙要比這信手拈來的答案複雜得多！上帝知道我們不會自動明白，所以早在聖經上提供答案：災禍從罪而來。人類始祖因不信上帝警告的嚴重性，違背禁令，破壞了蒙福的機制，觸動了降禍的機關，從此罪從一人進入世界，死又從罪而來。地和人都同遭受咒詛。

不過，不要把所有災禍的責任都往始祖身上推，世界如此多災，不只因為始祖犯罪。翻看人類的歷史，我們看到紙紙盡是血淚，後人前仆後繼犯錯不斷。災禍來自罪（前人的、旁人的、自己的），罪越多，人間的痛苦災禍便越深越廣（羅馬書五12；創世記三17，四11，九25，十二3）。我們現在的世界，非但已不是當初上帝造人時那無罪無災、純潔完整、簇新的天地，甚至也不是上古較為純樸的社會。地球好像一座古老大屋，經歷世歷劫，已被其上千年萬代的居民破壞、蹂躪、用血污染。地理學家與氣象學家都見證地殼和氣象不斷改變，地球的地板塊還在挪移，滄海桑田真有其事。

我們所居住的是一個已遭破壞，被咒詛了的世界。但人類並不絕望。因為上帝愛世人，祂要拯救我們。只是，潑出去的水不能收回，這是上帝的定律。人類縱可自欺欺人，否認過去，竄改歷史，卻無法改變既成事實。因此全能上帝用以修補的方法不是你我所想的假裝沒事發生過，一切從頭再來。不，上帝是誠信真實的，是就說是，不是就說不是；已發生的事，上帝不會假裝沒發生過；罪進入世界，世界已被污染，就是被污染了，遭破壞了。上帝實事求是，祂處理的方法是替人補過贖罪。因此神子耶穌基督降世成人，為人贖罪，被釘死在十字架上。主耶穌明說：「在世上你們有苦難」（約翰福音十六33），世上苦難是免不了的。但我們可以放心，因上帝親臨塵世，與我們同受苦難。耶穌的另一名字是以馬內利，即上帝與人同在，與人同受最殘酷、最叫人感到絕望的痛苦──死亡。

二、上帝為什麼容許？

但是，上帝不是有大能嗎？祂為什麼不消除災禍？祂為什麼見死不救？祂不是說愛世人嗎？

這是一個奧秘，是最令人費解的地方。因這無疑是以我們這小小有限的腦袋，去了解無限上帝的思維和祂所以這樣做的背後複雜因素。但上帝知道的事，我們不可能全知道，所以上帝說：「我的意念非同你們的意念；我的道路非同你們的道路。天怎樣高過地，照樣我的道路高過你們的道路；我的意念高過你們的意念」（以賽亞書五十五8至9）。話雖如此，上帝這麼做的原因，並非全無軌跡可尋。譬如我們知道：

上帝賦予人自由選擇的能力。自由是美好的，我們因此可以發揮才幹和想像力，自由創作，帶來人類目前的成就，使當事人有莫大的滿足感。但這並不是自由意志唯一的價值。人類至珍貴的愛與人性光輝，都須以自由意志為基礎。在九一一事件中，我們聽到許多感人肺腑、捨生救人的事蹟。有兩個人倉皇逃命，至六十八樓見一陌生殘障者無法逃生，竟合力將他抬下六十八樓！消防員為了救人，奔向災場，當世貿塌下時，紐約傾刻間失去近三百個先頭部隊的精英消防員。這些感人事蹟，若沒有自由意志，若不是出於他們自由選擇，他們不過是機器人，那根本就談不上偉大感人的愛心和人性光輝。

災難可以產生意想不到的善美果效。金子要經火煉，方能除去雜質；樸玉要經琢磨，才現出晶瑩；核桃要打破才可吃到果肉；麥子要落在地裡死了才結出子粒……種種都向我們見證，世上有一個「先死後生」的律。

耶穌基督受陷害，被釘在十字架上慘死，這是不幸，是災禍。但這災禍，卻教曉我們什麼是愛，什麼是饒恕。上帝把災難變化，成就救贖大工。耶穌復活了，在眾人眼前升天，揭示死亡不是無敵，不是人生終局。人類有盼望，不須絕望，「那殺身體不能殺靈魂的，不要怕他們」。我們不須怕（馬太福音十28）。

上帝的意念高過我們的意念，祂不用消災解難的方法，而是藉著死，敗壞掌死權的魔鬼，使「萬事都互相效力，叫愛上帝的人得益處」（希伯來書二14至15；羅馬書八28）。

美國人經九一一事件後，普遍轉向上帝，因而生命忽然變得深湛。翻看九一一前的報紙，內容多是幹細胞、複製人類等狂話。人們生活全無目標；錢、性、健康，就是大家最關心的大事。九一一後，美國人變了，醒覺了，謙卑了，知道自己渺小脆弱需要上帝，知道過去追求的一切其實不真那麼重要。大家有了愛心，也發揮了人性的光輝。真如聖經所說：「鼎為煉銀，爐為煉金；惟有耶和華熬煉人心」（箴言十七3）。

所以，我們不要老定睛在苦難和死亡上，這一切都是暫時的，都要過去。我們最要緊的是跟隨耶穌基督，堅信到底。這樣，或在世上，或在天上，我們終有一天要看到災難的意義。

不錯，在世上有災難，人間有許多苦痛，但正確的處理方法不是懷疑上帝，反之，是更堅持信靠，因為知道：「無論是死、是生、是天使、是掌權的、是有能的、是現在的事、是將來的事、是高處的、是低處的、是別的受造之物，都不能叫我們與上帝的愛隔絕；這愛是在我們的主基督耶穌裡的」（羅馬書八38至39）。

三、上帝在哪裡？

災難中，常聽到的另一問題是：「上帝在哪裡？」很奇怪，九一一後，美國舞台上最受矚目、最無處不在的，不是總統，不是紐約市長，也不是勇敢與恐怖分子搏鬥的死難者，或捨命救人的消防員和警員，而是上帝！

我自己是一邊看新聞，一邊禱告。現場驚呼逃命的人，都不停大叫：「上帝啊！」霎時間，美國民眾脫胎換骨，好像都成了教徒！國會議員齊聲高歌God Bless America（願上帝賜福美國！）民眾紛紛上教堂尋求安慰和力量。平日對上帝敵意頗深的媒體竟在那天誠懇地說：「本台全體同人謹為死難者家屬禱告」。傳媒不斷報告教堂開放的時間和地點。總統在首篇演詞上說：「今夜請大家為一切心痛欲絕的人禱告，為世界遭破滅的孩童禱告，為一切失去安全感的人禱告。我祈禱他們從那比我們誰的力量都大的得著安慰，正如響徹古今的詩篇第二十三篇說：『我雖然行過死蔭的幽谷，也不怕遭害，因為你（上帝）與我同在。』」再沒有人反對在傳媒上公開提及上帝，反之，傳媒說總統這話很適當。再沒有人提到政教分離。總統宣佈九月十四日是全國禱告悼念日。災後，首次政要齊集的地點不是國會，而是教堂。沒有人說這會造成國家憲法危機。全國上下都知道他們需要上帝，同時，也只有從上帝那裡才得著安慰、力量、盼望和醫治。

上帝在哪裡呢？上帝無所不在，在傷慟者所得的安慰中，在無助者所得的力量中，在忿怒者的節制中，在殯葬行列的盼望中，在人們對遭難者的愛心援手中。其實，上帝本來就在，在平順歡笑中，在幸福家庭中，在成功美名中，在健康富裕中；不過，我們平日被太多的事蒙蔽了：成功、美名、財富、權力、地位、順利、年輕力壯、貌美如花……，種種都有如石灰水泥，一層一層把我們的眼睛蒙住封閉，讓我們看不見人生的真相，看不見上帝。二○○一年九月十一日，這些聳立高空的鋼筋水泥，就在我們眼前被熊熊烈火燒成粉末，人生真相以最殘酷的形式在我們眼前赤裸呈現。在那一刻，美國民眾看見了上帝，看見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事！朋友，你看見了嗎？但願你能看見！

四、幸災樂禍

人在患難中捨己救人，這是最偉大的愛，感人至深，是人性美好的一面。幸災樂禍則全然相反，是人性醜惡的一面。對於這種心態與行為，聖經多次談到上帝極其厭惡。即令某人、某國罪有應得，被上帝懲罰，幸災樂禍者仍不免要受上帝譴責懲罰。例子是以東人、亞捫人和推羅人等，他們在以色列人被上帝擊打時，拍手歡呼，幸災樂禍，結果是被上帝譴責：「你不當因此歡樂，他們遭災的日子，你不當說狂傲的話。」「因你拍手頓足，以滿心的恨惡向以色列地歡喜，所以我伸手攻擊你，將你交給列國作為擄物，我必從萬民中剪除你，使你從萬國中敗亡。」（俄巴底亞書1至15；以西結書廿五6至7）

人遭災難，不論是無妄之災，抑或罪有應得，受上帝懲治，都是極嚴肅的事，都值得我們驚懼敬畏，與哀哭者同哭。只有心存仇恨，平日恨不得對方倒楣、早死的，才會幸災樂禍。仇恨在上帝眼中是嚴重的罪；在心理學是病態，形成卑劣人格，自己既不快樂，也要破壞別人和世界的寧靜祥和。上帝給我們指示的處世原則是：「要愛你們的仇敵」（馬太福音五44），「若遇見你仇敵的牛或驢失迷了路，總要牽回來交給他。若看見恨你人的驢壓臥在重馱之下，不可走開，務要和驢主一同抬開重馱」（出埃及記廿三4至5）。「你仇敵跌倒，你不要歡喜；他傾倒，你心不要快樂；恐怕耶和華看見就不喜悅，將怒氣從仇敵身上轉過來」。「你的仇敵若餓了，就給他飯吃；若渴了，就給他水喝。」（箴言廿四18至17，廿五21）。

當然，公義必須伸張，公安與公益必須維護，公平也須爭取，所以政府有法律、法院，有司法執法人員與刑法和監獄，但願無論哪一國政府，哪一個民族，哪一個人，都能消除仇恨，站在公平、公正、公義、愛心的基礎上，維護公安和公益。

五、罪有應得

1. 複雜因素

看到別人有災難，旁觀者很容易輕率說：「這是報應。是神懲罰。」這是人思想常走的方向。所以常聽人說：「好人有好報。」又問：「怎麼好人沒有好報？」「我又沒做過什麼壞事，怎麼會遇到這些不幸？」其實，這只說明我們思想的走向，並沒說明真理和事實。事實是這世界已遭破壞，人的罪惡越多，災禍越重越廣。耶穌無罪，卻被釘死在十字架上，正說明了別人的罪，能造成無辜者的災難和死亡。世事運作的方式，並不如我們小小腦袋所想像的只有「好人好報」一條。世事的運作還有牽連，如「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如暴徒殺人，無辜受害者喪生等。世事的運作還有「捨命救人」等許多複雜因素。

2. 反省悔過

見人遭災，切忌以為別人罪有應得。聖經記載了一段耶穌對報災者心理狀況的回應：「正當那時，有人將彼拉多使加利利人的血攙雜在他們祭物中的事，告訴耶穌。耶穌說，你們以為這些加利利人比眾加利利人更有罪，所以受這害麼？我告訴你們，不是的！你們若不悔改，都要如此滅亡。從前西羅亞樓倒塌了，壓死十八個人；你們以為那些人比一切住在耶路撒冷的人更有罪麼？我告訴你們，不是的！你們若不悔改，都要如此滅亡！」（路加福音十三1至5）耶穌一連兩次強調「不是的」，所以我們千萬小心，別把自己看作上帝，說受害人罪有應得。反之，應當聯想事情也可能臨到自己身上。自己目前之所以能平安無事，並不是自己比人好，而是出於上帝的憐憫，「若不悔改，都要如此滅亡」，我們需要把握現有機會悔改，歸向上帝，接受主耶穌基督的救恩。

3. 憐憫相助

主耶穌說：「我喜愛憐恤，不喜愛祭祀。你們若明白這話的意思，就不將無罪的，當作有罪的了」（馬太福音十二7）。德高望重的人最易犯的錯是自義，指責他人。所以見別人遭災，直覺反應往往不是像好撒瑪利亞人那樣立刻憐憫救助，而是想到別人的不是和自己怎麼好。其實上帝要我們第一反應的是愛心相助。就如主耶穌和門徒看見一個生下來瞎眼的人，門徒的回應是討論他怎麼會瞎眼，是那人的父母犯了罪，還是他犯了罪？主耶穌卻說：「也不是這人犯了罪，也不是他父母犯了罪，是要在他身上顯出上帝的作為來。趁著白日，我們必須作那差我來者的工；黑夜將到，就沒有人能作工了。我在世上的時候，是世上的光。」說了這話，就醫治瞎子（約翰福音九1至7）。所以，見人有災，不是問「為什麼」的時候，而是起而行動，伸手相援的時刻。

六、上帝懲罰

只是，聖經確又記載，災禍也可能來自上帝的懲罰。所以武斷災難必是上帝的懲罰故然不對，武斷絕不是上帝的責罰也是以偏蓋全。正確態度是照主耶穌所說的：助人，並自我反省認罪悔過。反省悔改須從自己開始。尼希米聽到祖國同胞遭難，城牆拆毀，城門被火焚燒，就坐下哭泣，禁食祈禱，「承認我們以色列人向你（上帝）所犯的罪。我與我父家都有罪了。我們向你所行的甚是邪惡……」（尼希米書一3至11）。與遭災的人認同，為自己和別人認罪，不自以為高人一等，這才是上帝所要的「行公義，好憐憫，存謙卑的心，與你的上帝同行。」（彌迦書六8）

上帝是我們的天父，祂管教，祂有憐憫。「主所愛的，他必管教，又鞭打凡所收納的兒子。你們所忍受的，是上帝管教你們，待你們如同待兒子。焉有兒子不被父親管教的呢？」（希伯來書十二6至8）天父管教孩子，是出於愛心，盼孩子趨吉避凶。俗語說：「打在兒身，痛在娘心」，除非我們了解天父的痛心，了解先知耶利米的眼淚，了解摩西怎麼既生氣以色列人犯罪，卻又情願代替他們被上帝從祂的冊子上除名，否則恐怕我們沒有真正認識上帝。「沒有愛心的，就不認識上帝。因為上帝就是愛。上帝差祂獨生子到世間來，使我們藉著祂得生，上帝愛我們的心在此就顯明了。」（約翰一書四8至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