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統家庭之二

馮文莊編譯

紅場 (布希 George Bush)

*(到中國後,)今天才有空給你們去信……。今早我們到一個破舊的聖經學院裡做禮拜。與會者有四位中國長者,他們用中文唱聖詩。我們十四個聯名申請(做禮拜)的歐美和非洲領事都用英文歌頌。想到能在這沒有自由敬拜上帝的國家裡做禮拜,我和你們的媽媽都不禁落淚。(摘自10/27/1974給孩子的信)

*很高興回到聖馬丁教堂來,這勾起我不少愉快的回憶。記得我和妻子曾在這兒教主日學。我們家常坐在倒數的第六,七排長椅上。四個小男孩,有時連女孩也不例外,總是嘰嘰咕咕,或是因為想看清楚聖誕節目,常把椅子弄得左搖右晃……。

……一九八○年,我四歲的孫兒在聖誕劇中扮演牧羊人,他的妹妹飾演小天使……。

…… 這次我們訪問非洲七國後,繞道莫斯科紅場……。非洲國家雖然極為貧困,但我看到了希望,因為他們願意信耶穌,接受基督教的倫理價值。我平生聽到最感人的謝飯禱告,就是出自一個非洲宫員的口。倘若信仰真能給人盼望——幾乎是唯一盼望,非洲就是一例……。

到了莫斯科,感觸很深,卻完全是另一回事……。

大堂內佈滿了美麗鮮花,空中傳來蕭邦優美的樂曲。一切都是那麼莊嚴,無瑕。我們上前慰問布里茲里夫(Leonid Brezhnev)的遺孀和家屬。她說:「 我們必須共同努力謀求和平。」

次日,我們前往紅場。送殯行列在時鐘敲響十二點正準時抵達列寧墓前,分秒不差。軍士列隊整齊,操過在我們眼前,軍容之盛,軍紀之嚴,懾人心魄,讓我想起紀律與軍事力量。

侍衛隊每十五分鐘換崗一次。我們因為提前到達,看到幾次換班。之後我審視士兵們的臉。他們年輕。健康。有一個士兵幾乎忘了一個九十度轉,臉上隨即掠過一絲笑意。這叫我想起自己的兒子。想到年輕多麼美好,多麼快樂。幾乎忘了他們其實是沙場上勇猛鬥狠的戰士。我想到美國年輕捐軀的士兵。想到像這樣年紀輕輕的人,竟須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中肩負起保衛蘇聯疆土的任務……。

那天我站在歐洲,非洲和拉丁美洲……各盟國元首身旁……心裡揮之不去的,不是此次前來致哀的蘇聯元首,而是世界和平。我心中不停吶喊:世界需要和平!

悼辭相當感人,安德魯布夫(Yuri Andropov)掌握得恰到好處。一個警官致詞後,輪到工會領袖致詞,之後是黨主席致詞。千篇一律歌功頌德。

隨後布里茲里夫的遺體入土為安,葬於克里姆林宮列寧墓後。元首們豋上列寧紀念碑。三百人的樂隊奏出優美旋律。軍隊操列離去後,殯喪儀式完滿結束。

可是你們知道嗎﹖那天我和妻並國務卿舒茲(George Shultz)一行三人,都感覺在整個過程裡好像缺少了一點什麼﹔沒有人提及上帝,沒有盼望,沒有喜樂,死後什麼都沒有。沒有人提到耶穌基督。沒有人說耶穌基督的死對我們人類是多麼意義深長,整個氣氛(跟非洲)截然兩樣。沒有一丁點兒盼望。只叫人心裡感到莫名的沮喪孤寂。

我想到我們在聖馬丁教會裡,生活多麼愉快溫馨,尤其是每年的聖誕節。假如蘇聯也能尊上帝為主,他們的孩子也在聖誕節中扮演天使和牧羊人……謀求和平就不致於如現在般艱難了。

使人和睦的人有福了,因為他們承受地土。

(1982年聖誕節後於休士頓聖馬丁致詞)

*法國總統不久就要來到Walkers Point (我們老家的渡假村),星期天——五月二十一日早上,我們須在九時四十五分離開Walkers Point,前往波士頓。不知道你能否抽空於是日上午八時或八時十五分,先來我們這裡主領早禮拜﹖法國總統不做禮拜,但我們這裡人很多……。

(摘自5/19/1989 給Robert . M. Howes牧師信)
(本文摘自ALL THE BEST , MY LIFE IN LETTERS AND OTHER WRITINGS, BY GEORGE BUSH 1990)

蒙福的人──布希芭芭拉 (Barbara Bush)

遷往德州

一九五Ο年,喬治(美國第四十一任總統布希,下同)被公司調派到德州中土(Midland)。那個時代,由東岸往德州從事石油業的人甚多。我們都是離鄉背井,來到這陌生的環境。到了德州,婦女們都熱心參與社會工作,例如到醫院裡做義工等。我們大部分人都是教會裡的積極份子。喬治任教會長老,我們一同在第一長老會教主日學。

爬出幽谷

小喬治(現任美國總統)六歲,積(現任佛羅里達州州長)出生才數周,有一天早上,女兒露瀕(Robin)來對我說:「我今天不知道該做點甚麼。也許我要到外面草地上躺躺,看車子往來,也許我回到床上躺躺。」我看這不像三歲小孩兒的話,心想,大概她染上了風寒,便帶她看家庭醫生。

醫生說,露瀕患了血癌。我們忙問該怎麼辦,醫生說無藥可治,建議我們回家忘掉這事,絕口不提,只管悉心照料她,愛她,讓她快快樂樂,因為最後的日子不長──怕只有幾個星期。舅父約翰是紐約某大醫院的醫生,他也診斷露瀕患上了絕症,不過他說:仍須盡力搶救,盼望在醫學上有新突破。

那天,我回到家裡,喬治因為要上班,路上特地繞到友人弗勒家裡一趟,請弗勒太太過來和我作伴。到了晚上,我們家裡擠滿好友,都說要來幫忙。牧師和牧師娘也來了。記得那天我被愛緊緊包圍著,幾乎錯覺早上醫生那番話不過是噩夢一場。

次日早上,我們先把小喬治和積安頓妥當,託朋友看管,便帶著露瀕飛往紐約,住到舅父家裡。

這個經歷讓我們知道我們是多麼幸福。有些病人家裡只有一個孩子,我們有三個;有人夫妻不和,我們情投意合(根據統計數字,家裡有小孩去世的夫妻,七成以離婚收場。我猜這是因為他們不但不彼此安慰,也不懂得溝通)。我們夫婦不但彼此扶持,也互訴心聲。同時,我們也有許多朋友關懷扶持。

更要緊的是,我們相信上帝。不管過去、現在,這都使我們與人大為不同。

那些日子,喬治因為事業剛剛起步,須常往返紐約和德州,兩地奔波,但只要稍能抽空,他便趕來看我和露瀕。分處異地時,我們每晚互通電話。

喬治告訴我,他那段日子每清晨六時半,便上教堂為露瀕禱告。起初教堂內空無一人,只碰到開門人。後來有一天,他感覺有誰來了。祈禱後看見是牧師來了。原來牧師也來禱告支持。他們並不交談,只在一起禱告。喬治因此深得安慰。

露瀕很懂事,很乖,從不問為什麼她會患病。她需要接受輸血,檢驗骨髓,這對於小孩子來說,固然十分痛楚,但對大人何嘗不是?親友們悄悄往醫院裡為她捐血。有好幾次我接獲醫院來電,請我去把捐血昏倒的姊妹或朋友接回家去。

有一天,喬治的爸爸帶我去看他為自己預購的墓地。風景非常好,位於一個山坡上,綠樹成蔭。公公真是大好人,他買下這地,其實是給露瀕安葬。

露瀕終於不治,死時頗為安祥。才一分鐘前,她還活著;一分鐘後,便離我們而去。我真感到靈魂從她美麗的小軀體離去。我替她最後一次梳理頭髮,擁抱她。上帝和我們同在的感覺空前真實。

之後,失去愛女的痛苦不斷的啃噬我們,夜裡不能成眠。朋友們都小心翼翼不敢在我們面前提起露瀕,恐怕我們聽著傷心。但不提起她,彷彿她不曾存在,更叫我傷痛欲絕。有好幾次都是小喬治為我們打破僵局。有一回他爸爸帶他去看足球,看著看著,他忽然說,但願他是露瀕!同去的朋友都給嚇呆了,以為小孩子家不懂事。待他爸爸問為什麼他要做露瀕時,他卻回答:「她現在在天上看球賽,看得要比我們真哩!」

中土是個小鎮,認得和不認得的人都來慰問,讓我疲於應付。有一回,我親眼看見一個人對著鏡子,苦著臉演練怎麼安慰我。結果見面時卻期期艾艾的說:「幸好死的不是大兒子!」我幾乎被氣昏了。向喬治抱怨,他說:也難為他們,叫我忍耐。我知道他說的對,我是心情不好,要找碴子罷了。

我希望心靈的創傷能盡快復元。但情緒起伏不定的階段是免不了的。每次我痛不欲生,喬治便逼我把心裡的痛苦向他傾訴,每次他都伴我細談,告訴我傷心的不僅是我一人而已,他也極傷心,小喬治也失去妹妹……。

有一天小喬治放假留在家中,我在房裡聽見鄰居一個小孩在戶外叫他出去玩耍。小喬治說,他很想出去玩,但媽媽需人作伴,他不能出去。我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我的憂傷已不知不覺成了這才滿七歲孩子的負擔。從那時候起,我立志從低谷中爬出來。

拒絕歧視

一九五七年夏天,我們家照常往東岸喬治的老家渡假。那年,我家四個男孩分別是十一歲、四歲、兩歲和十一個月。喬治為了我能享受假期,特別僱了兩個黑人褓姆:茱麗亞和奧花。假期結束後,小喬治須趕回德州開學,便與爸爸和茱麗亞先飛返德州。我和三個小的與奧花駕車南下,沿途觀賞尼加拉瀑布,暢遊各州名勝。到了阿肯色州小石城,由於才發生過種族衝突事件,氣氛較平日緊張。所有餐館和旅店都不歡迎黑人。奧花說我們母子只管進去餐館用膳,她一人在外面等候就是。但我不同意這樣處理,於是大伙兒同在戶外用餐。到了晚上,睡覺又成問題。奧花說,我們母子儘管進旅店裡睡,她不介意一人獨睡車中。但是,哪一家旅館要不讓她進去,我也不要進去。最後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家肯招待黑人的旅館,我們總算有了個落腳的地方。

彩衣喪禮

喬治出任美國駐聯合國大使期間,我每星期總抽空半天,到醫院裡做義工。我的工作是替病人換房中的掛畫。院方給我們分配病房,我們便按房徵詢病人喜歡什麼畫,要不要更換等。這其實是障眼法,真實的工作是關懷病人,和病人聊聊,了解他們,替他們解悶。我和病人頗合得來,有一個軍人太太還跟我學刺繡。每當我赴宴或到聯合國裡參加活動,拿到什麼記念品時,總用來轉送病人。

那時,我們醫院裡的病人八成總能康復出院。我在醫院中碰過幾個熟人。不幸的是喬治的爸爸久咳不癒,住進這個醫院裡三星期,經過數次檢驗、手術,終於一九七二年十月八日與世長辭。公公與婆婆結縭五十一載,恩愛逾恆。

他去世後,婆婆和我們後輩一同商量喪事。我還記得她特地叮嚀我們都得穿得漂漂亮亮,因為死不是結束,而是開始。安息禮拜完畢,我們從教堂步行至墓地,將公公葬於小露瀕墓旁。

感恩仰望

我和喬治都出身於敬虔的基督教家庭,所以喬治當選總統後次日早晨,第一件事便要大家一同做禮拜。

那天早上,我們須從休士頓飛往華盛頓,於是早上七時四十五分先到教堂做感恩禮拜,求上帝指引。那次與會的有幾位牧師。最叫我感動的是長子小喬治的禱告。他說:

我們的天父,感謝你賜下厚恩:保守我們有健康的身體,平安渡過過去數月。

我們為國家獻上感謝,為有自由感恩。

更感謝你賜下最大的禮物──你的兒子。

主啊,求你開啟我們的心,讓我們向準你。

我們當中有人快要面臨新的挑戰,求你賜我們力量承擔。賜我們有夠用的知識將大眾利益放在自己之先。

求你幫助我們面對新挑戰時,知道靠你便能明白;靠你,便有智慧。

求你開我們的心竅,幫助我們常常禱告,體會你在愛中賜下的安寧。

求你保守我們,引領我們走過人生路程──特別求你看顧爸爸媽媽。
願我們的人生,正如大衛在詩中所說的:「主阿,願我口中的言語,心裡的意念,在你面前蒙悅納。」

人生首要

我們認識葛培理很久,他對我們家各人靈命造就很大。有好幾次我們請齊了所有親友來聽他解答生死、人生、聖經等大家都關心的問題。這些聚會增進我們彼此的認識。更重要的是增進我們對上帝的認識,讓我們認識人與上帝的關係。

信仰對我們家很重要,固然這是我們的私事,但若不是有這信仰和教會弟兄姐妹的相扶,我們實在無法走過人生種種風暴。不論我們在甚麼地方敬拜上帝,在德州,在緬因州,在大衛營,或在白宮對面的教堂,我們都深感我們是這特別一群裡的一員。

我和喬治是世上最幸福的人。離開白宮後,一切絢爛復歸平靜,再沒有群眾包圍。我們清楚知道人生最重要的是信仰、家人和朋友。我們是格外蒙福的人,這是我們深知道的。

(摘自A Memoir, Barbara Bush, 1994)

參考資料:
1. All the Best, George Bush, My Life in Letters and Other Writings, by George Bush. A Lisa Drew Book/Scribner.
2. Barbara Bush, A Memoir, by Barbara Bush, Lisa Drew Books, Charles Scribner's Sons, 1994.
3. First Son George W. Bush and the Bush Family Dynasty, by Bill Minutaglio,Times books. 1999.
4. George Bush, An intimate Portrait, by Fitzhugh Green, Hippocrene Books, 19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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