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車與哲學

何天擇

哲學是探討基本原則、終極原因，及萬物來源等的學問。

探討需用思想，思想有兩方面：

一，據實的思想：如早自古希臘哲學家亞里斯多德所擬的邏輯方法，即基於事實、由理性嚴謹演繹而得的知識，令人無法否認。

二，非據實的思想：因為缺乏客觀實際基礎，只是臆想、猜想、冥想，甚至妄想。所以有人說，任何荒唐的言論，都可在哲學書中找到，確是事實。在這情況之下，附從錯誤的人就成了犧牲品。

哲學三家

哲學論說，派系紛繁，名目眾多。但若淘汰中間色調的言論，則對「存在」問題，可分為三類：即唯物、唯心，與唯實。

今以汽車為例，將這三家的看法簡述於後：

一，唯物論：唯物論者說：汽車實際沒有別的，只是汽車零件，加汽油而已。公式如下：

汽車＝汽車零件總和＋汽油

至於汽車設計製造者的目的、構思、才能，因為無法量度評估，難以捉摸，不能以物理科學方法探究，而且製造過程不能重覆，所以不談來源問題。此種即「物外無心」的立場，失諸於忽略人心可以左右環境的事實。

二，唯心論：唯心論者說：汽車實際沒有別的，只是汽車工程師的目的、構思，與才能的表現。公式如下：

汽車＝汽車工程師的目的、構思與才能

在實際的汽車未出現前，汽車已在工程師的腦海中存在；由他構思使用甚麼方法與材料製造。汽車的存在，是工程師心中構思的實現，實際的汽車是不足重視的，工程師的心智，才是首要的根源。這立場可說是「重心輕物」，忽視客觀物質環境的重要性。

三，唯實論：唯實論者認為以上「唯物」或「唯心」，都以偏蓋全，各有偏廢；探究事物應該窺其全貌，來源與現實都得顧全。汽車就來源而言，出乎工程師的心智；就現實而言，是客觀物質的實體，為「心」與物的作用而產生。可用以下公式表示：

汽車＝工程師的目的、構思、才能＋汽車零件＋汽油

中國傳統文化缺乏宇宙本體論。

我們作哲學思考時，馬上鉤起一個大問題，便是宇宙萬物的存在或來源問題，這叫做「宇宙本體論」。由這個問題，找出萬物的最後根據。這基本的問題若未合理解決，其它問題的答案便缺乏穩固的基礎。

許多人認為，中國傳統文化中，只談人生哲學及政治哲學，沒有宇宙哲學；對宇宙本體論是空白的一頁。即使有關宇宙來源的論說，例如荀子的「氣生萬物」說，也都暗晦模糊，不能作為憑藉。但人只是宇宙的局部，不認識宇宙，怎能認識人生？！所以傳統人生或政治哲學的討論，只能解決枝節問題，不能解決宇宙基本的問題──即宇宙與人之所本、所屬，與所歸的問題。這是中國傳統文化中嚴重的缺點，是捨本求末、顛倒次序的現象。

基督教文化的宇宙本體論

近二千年來，基督教正統的宇宙本體論取自聖經第一句：「起初，神創造天地。」這一句是最簡單，也是頂偉大的真理。最簡單，故最為明晰；頂偉大，故無所不包，無法否認。

這話不但解決了萬物來源之「謎」，也由萬物反推，作為「有神」存在的確實證據。正如聖經所說：「自從造天地以來，神的永能和神性是明明可知的，雖是眼不能見，但藉著所造之物，就可以曉得，叫人無可推諉。」（羅馬書十20）既有「所造之物」，必有「造物之主」，這還容置疑麼?!這個簡單的道理，也可用邏輯三段論法的推演式解決。

三段論法的推演式，有兩個前提或預設，一個結論。若兩個關聯的預設是真，則推演而得的結論便真。例如：

預設一：乙大於甲

預設二：丙大於乙

結論：丙大於甲

照這個方法，我們可作下列推演：

預設一：汽車因其設計、構造，必先有設計製造者。

預設二：宇宙萬物的構造，遠勝汽車複雜。

結論：宇宙的存在，必先有更偉大的設計創造者。

如果以上兩個預設為真，則由它們演繹而得的結論必真。人造的一切工具器物，樣樣都有構造；有簡單的，也有複雜的。一切構造，都由智慧設計而來。構造愈複雜（例如電腦、飛機、工廠等），需要愈大的智慧；即使是簡單的構造（例如椅、桌、杯、盤等），沒有智慧的牛、馬、羊等仍無能為力。

自然界生物個體的構造，遠較汽車複雜，這誰都知道。宇宙萬物的偉大設計創造者，便是基督徒所崇拜的神。西哲嘗言：一切可見之物都告訴我們，有一位不可見之神。換言之，哲人認為肉眼所見（see）的自然萬物，都證實有心眼（理性）的所悟（see）的創造主。不論肉眼所見，或心眼所悟，都可用see（見、知）。若只能用肉眼見，不能用心眼領悟，怎算是聰明人?!

有些人認為，上帝創造人，是一個沒有證據的「盲目信念」（註）。其實「盲目」是在於看不見證據，若看見證據，那就不盲目了。

聖經告訴我們有神，理性也告訴我們有神，這便是信仰與理性的和諧。信仰可以在理性之光中站立；無神或多神信仰因缺乏證據，與理性無法和諧，所以是不理性。

心意是心智之主

既然「有神」的信仰是合理的，可由自然萬物作證，那麼為甚麼許多人不肯信呢？

西諺說：Heart is the master of mind（心意是心智之主）。心意（heart）是人的愛好與意志的功能；心智（mind）是人的理智與悟性的功能。人心有了愛好的意志作用之後，理性的功能便受壓制。例如，「愛是盲目的」或「見利忘義」「貪小失大」等，都說出這樣的事實。對有意反叛的人，你即使有最明顯的證據、最合理的推論，他也不會接受，因為這是情感與意志的障礙，不是理智能解決的問題。

（註）《知識份子與中國》，七十年代雜誌社出版，一四四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