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的聯想

葉特生

魔鬼試探耶穌，帶祂上了一座最高的山。

高山上看見甚麼？聖經只用了幾個字：「世上的萬國與萬國的榮華」。

花綠綠的鈔票，千萬艷羨目光，琥珀色的醇酒，滑膩白嫰美人手臂，詩畫夢幻般的流轉眼波，都在其中。多少人為著這些而甘願俯首敬拜，以瞬間青春，換曇花乍現的迷醉，聽不見魔鬼在背後哈哈大笑。

賺得全世界，賠上歲月，生命結束，所「撈」的世界自然也沒了，明明是穩賠不賺，蝕得清光的投資，後來的人還是一個一個把頭鑽進這面大網裡。

但願高山上的風，吹醒我們發熱的腦袋。

我沒上過最高的山，卻到了更高之處。

一萬呎的高空，飛機看下去。

呼的一聲，景物全變，平日目炫心醉乃至於掛心煩心的東西，成了難懂的綫條和色塊，深青一塊，赭紅一塊，人竟然會是這些綫和塊中間的活物，所佔有的，不過是地球表面薄薄的一層。

我們為這薄層上建立的功業而自誇，巧取豪奪，語無倫次。如果把薄層刮去，有如刮去一層青苔，毫不可惜，於是我笑了。

有人稱這薄層叫「地皮」，生前炒地皮拚得紅了眼，死後帶不走地皮上一根草，自己反而成了小草的養料，不是很可笑嗎？

最近洛杉磯地震，抖那麼一下，地皮就震得不成樣子。克林頓總統巡視災區，見那高架天橋斷折下塌的路段，大吃一驚說：那麼厚重堅固的鋼筋水泥工程，原來脆弱得像薄紙片？

飛臨夜香港。衝進那片暖黃燈火，一切事物重新合圍，高空上，你可以是哲學家，落地，還是個浪子。

的士司機在車叢中飛快穿插，一面用粗語罵前前後後的車子，我開始感到疲累，肚子餓，恐懼和孤單，不知怎樣安頓自己。

肉體不過也是一塊皮，吃進來，排出去，冷風一吹，皮膚寒慄，熱水一泡，就無比舒適，日求三餐，夜求一宿，都為著安頓這副皮囊。

從身內這塊皮，到身外那塊皮，要花上多少心思謀算。上流人虛空，下流人虛假，放在天平裡，就必浮起，比空氣還輕。

雖穿上體面衣服，但在上帝面前，仍然赤身露體。亞當夏娃離開神面躲藏，因為看見自己本來面目。但慈愛的神為人們準備了遮蓋物：「以皮子作衣服給他們穿」（創世記三21）因著罪，人羞於近神，但有動物為人成了犧牲，使人重新蒙神悅納。這塊皮子是神兒子成了羔羊祭牲的預表。從此，人得著救恩，尋到了永生的盼望。

今天苦短，你應該為哪一塊皮謀算，付上你的黃金歲月？不妨仔細想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