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 存 仁 師 母 (Mrs. S. Rayer Belcher, 1864-1929)

(一)邊疆傳道葉姑娘(Miss S. Rayer)

1864年生於英國倫敦西南之貴福鎮*(Guildford, England),她擅長於刺繡工作。1890年在船上過了聖誕節,翌晨12月26日到達上海。被派往甘肅省秦州(今之天水市)宣教,在那裡與卜存仁教士同工兩年,相知相惜,兩人便在1893年1月31日成婚。婚後調往更偏遠的涼州,默默無聞的撒播福音種子。同年11月6日,兒子約翰(John Kenneth)誕生。1894年梅桂蘭姑娘(Miss Annie E. Mellor)和斐姑娘(Miss Emma Pickles)兩位新到的宣教士一起來涼州加入工作。卜牧師夫婦與同工雖然殷勤工作,三年來仍無收穫,但有許多婦女來找師母談話,好像稍見一絲曙光。1896年4月22日師母的來信說:「陳奶奶*(Chen Nai Nai)也許快要加入教會了!因她公開悔改信主,受到許多親友們的迫害。但實際上到了9月13日,才有劉先生*(Mr. Liu)、程太太*(Mrs. Cheng)和張小姐*(Miss Chang)三人受洗。」程太太原是劉先生朋友的太太,劉先生開始參加卜牧師慕道班時,便介紹她給師母。程太太告訴師母,她只想打工,師母答允僱用她。六個月後,她願意信主,拋棄偶像,受到家人很大的逼迫。當年24歲的張小姐是一位盲女,兩歲時不幸染上天花而失明。但她記憶力強,記得所聽過的福音書,常常問道。她不住在城裡,但每次來必找師母,要多聽福音真理。這三位是他們多年來播撒福音種子的第一次收穫。

(二)教難之後

1900年夏庚子教難後,甘肅省宣教士平安逃抵漢口,到10月12日才全部到達上海。1901年2月26日,卜牧師與三位弟兄要進入甘肅和陝西兩省,調查暴亂後各宣教站的情況。於是師母和兒子留在上海。暑期後,兒子約翰適齡入學,師母陪他到山東煙台芝罘學校。同時,總會另有任務交卜牧師,故她暫留煙台,等卜牧師辦妥事務後,才同返涼州。當時,據辛丑條約規定,各處地方官民須厚葬殉道者,並邀請各差會之代表參加安葬禮。所以9月中旬,卜牧師和五位宣教士代表中國內地會,分別到山西省北部和長城外參加追悼殉道宣教士的安葬禮。經過北京時,他還去憑弔當時戰爭最劇烈的英使館遺蹟。

經過了這場教難後,他們又從頭做起。1903年9月1日,又有三位信徒受洗,他們是田先生夫婦及何太太。其中田太太信主,是師母長時間耐心探訪的結果。

(三)婦女工作

但在另一方面又看見涼州的教會受到考驗。程太太是他們在涼州最初結的果子,也是師母最親近的姊妹。1903年10月,她離世前一天,握著師母的手,說:「師娘,不要難過,我心裡滿有平安,因我正在等候耶穌召我回家!」而與程太太一起受洗的那位盲女張姊妹,也在不久之前回天家去了。這兩位姊妹先後離世,對師母的打擊不小。但與梅姑娘同工,在婦女中的工作反應越來越好,給他們很大的鼓勵。像一位信主的瞎子老農,喪失長子後,師母與傳道施先生,騎著騾子去探望他,來回要走一星期之久。

同工梅姑娘是師母的好拍檔,1904年4月19日,梅姑娘帶著女傳道到農村巡迴佈道十天。先去17哩外之雙城堤*(Shuang-chin-tsi),那是他們廚子的老家。翌晨,寒風刺骨,晚上還下了一場雪,因為廚子的號召,從早到晚都有許多人來談道。他們還記得多年前卜師母來訪,還以為她這次也一起來。他們熱情的款待,還真誠地問道:「該怎樣祈禱?」令梅姑娘深受感動。

(四)家庭樂

1904年冬,卜牧師要到上海一行。師母也想念兒子,便與他同行,順道看看約翰,一家團聚。 在西北服事了十多年,卜師母的家成為邊疆一個宣教士的落腳處。1905年1月26日,胡進潔牧師(Rev. George W. Hunter)從蘭州出發,進入新疆巡迴宣教,走了七個月,筋疲力盡,8月31日抵涼州,受到卜牧師夫婦愛心的款待。在他的日記中讚嘆地寫下:「如今我可以安居下來,在卜師母窗明几淨、雅緻的小房休息一些時日了。」

1909年4月30日,卜牧師舉家第二次返英述職,師母進修基本醫護科目,以便在婦女中從事醫療工作。到1911年2月2日,才返回中國。

(五)訪客

1917年5月到10月,內地會一位在婦女中著名的佈道家賈貴安姑娘(Miss Jessie G. Gregg),在甘肅省內地會和宣道會各宣教站舉行巡迴佈道會。9月17至20日來到涼州,卜師母負責招待,雖然十分忙碌,但婦女中有多人蒙恩歸主,帶給他們不少喜樂。

1920年12月初,戴德生先生的兒、媳戴存義醫生夫婦(Dr. & Mrs. F. Howard Taylor),到蘭州探望宣教站各同工,參觀學校和博德恩醫院等設備。想不到16日晚,甘肅省便發生了有史以來最大的一次地震。他們參與救援工作兩週後,離開蘭州,到涼州來探望同工。從戴師母的描述中,可以曉得他們當時從蘭州到涼州,歷經七天的艱苦旅程:

「甘肅省到處崇山峻嶺,路面冰凍難行。日出前,我們便要上路了。清晨那種奇寒刺骨的感覺是無法形容的……甚至晚上沸水左w好的茶,早上便結成冰塊了。我們吃早餐也習慣了把冰硬的麵包頭、芝士和肉塊含在嘴裡,溶化了才吞下去……這是旅途中最令我難忘的事……。」

(六)涼州教會

此外從戴師母的回憶記錄,體會到卜師母和梅姑娘的辛勞:

「迄今回憶起坐在卜師母壁爐旁邊的情景,仍覺甜美: 最令我難忘的,就是他們家庭聚會的形式。早上主日崇拜,在熱烘烘的壁爐旁,整個客廳、飯廳和起居室都坐滿了人,晚上也是一樣。講台前三邊排滿了椅子,在如此嚴寒的冬夜裡,會眾圍坐在一起,跟著小風琴的伴奏,同聲歌頌讚美主!……

住在宣教站裡的男女學生,特別愛唱新詩歌。每個角落都擠滿了人,粗壯的農民村婦與衣冠楚楚的城內信徒融洽無間地在一起聚會。還有不少客旅、或抽大煙的和流浪漢等站在牆邊,他們也都感到受歡迎……。

對婦女們的工作,像週日中的查經祈禱會,她們一面教導,一面培訓。從前的聚會都由卜師母和梅姑娘帶領,如今已改由姊妹們輪流與卜師母或梅姑娘合作教導,如此訓練姊妹們起來服事主。當聚會人數增至四、五十人,便選出八至十人,做帶領的工作……。

還有一個新開的婦女訓練中心,由德福田姑娘(Miss Grace Eltham)負責,這工作盼望能推行至全省。因此,她需要更多人的協助,因為附近有12個城市還沒有宣教士……。」

1921年6月19日,卜牧師夫婦第三次返英。卜師母努力進修,完成更多的醫護訓練,因為回到涼州亟需這類的醫療服務。延至1923年2月18日,他們又重返中國。

德福田姑娘負責的女子學校有五十多個學生,大部分來自信徒或慕道者之家,甚至有慕道的學生,是很有意義的工作。每天有早禱會,除了查考聖經外,還要背誦聖經金句。不過德姑娘還每週多加三小時研經課程。她的助手李太太*(Mrs. Li)是一位虔敬的姊妹,具有教導的天賦,卻又非常謙虛。她十分認真投入學校的工作,曾跟德姑娘在山西省霍州工作過兩年,暫時來幫忙,便要轉回蘭州去。

(七)天災人禍

1927年中國內戰全面白熱化,英國政府為保護僑民安全,4月3日宣佈全面撤僑。卜牧師夫婦沒有撤退,決定留下。他們雖沒遇到戰禍,但1927年5月23日早上五時半,卻經歷了又一次大地震。這一回震央就在涼州,全市大部分樓宇倒塌。

從6月13日卜師母的信中,更清楚了解災情之嚴重:

「這裡仍不斷的發生餘震,卜牧師在戶外睡了一週,便回到睡房去了。我和女校的老師及我的女僕,都睡在後院臨時帳幕裡。因她們仍是驚弓之鳥,沒有我陪伴不成,而我又是個易醒的人,故還是留在戶外較好……。

自從米道榮教士(Mr. Robert H. Middleton)離開後,我們更忙不過來。如今,除了女子學校的工作外,地震後,還要救護傷患。我真希望你們來看看,我們可愛的房子裂痕纍纍,後牆堆滿了磚瓦泥土,可是比起那些可憐的農夫,我們實在好得多了。因為農村的房屋幾乎全部倒塌,連城裡的街道上,也看不見一幢完整的樓宇。我們實在感謝主的保守。因大家都住在帳幕裡,我也無法多做探訪。每當狂風暴雨的晚上,我睡在防水的帳幕內,念及那些可憐的災民,他們的狼狽景況是無法想像的……。

涼州不僅有地震,並且還鬧饑荒。最近,我們看見路旁好多餓殍,也是我們從沒見過的,幸而我們沒有撤退,還可以為這些災民略盡綿力……。

有一位慕道者,家離涼州有兩、三日路程,他常來聽道,但仍未決志信主。他的房子和穀倉都全毀壞,妻子不幸喪生,但其餘家人無恙。某日早上,他來早禱會,仔細聆聽主道,很受感動。翌晨,他給牧師20元(值2英鎊),用作我們的房屋修理費。他說他要奉獻給真神,因看到不少鄰居傷亡慘重,他一家卻蒙保佑得平安。卜牧師藉此機會與他深談救恩之道。並沒有接受他的捐款,反而請他多來涼州聽主道,盼早日決志作主的門徒。這實在是令我們興奮的事!不但如此,許多信徒更加親近主,承認他們的過錯,求主赦免,加給他們力量跟隨主……。」

(八)賑災工作

為了呼籲國際救援事工,卜牧師夫婦寄來涼州地區的官方公告:

「35,536人死亡,43,218人受傷,48,442間民房倒塌,19,399間農舍全毀,牛死去27,095隻(羊還沒有算在內)和7,420畝農耕地遭破壞。更不幸的,地震後兩天,一個土壩崩塌,兩個農村249人全部死亡,只有三名受傷者生還。」

地震後,跟著而來的是一場傳染性極高的鼠疫,死亡人數比地震還多!因而涼州與外地隔絕往來,郵政局早已關門,甚至貨運也停止。以致在七月底,與卜牧師同工多年的一位售經人(Colporteur)蔡先生*(Mr. Tsai)要回農村耕田度日。因為聖經全部售罄,福音單張也全部分發完,再沒有任何存貨。

經內戰、回亂、地震、天旱等災禍,到了1929年,甘肅全省陷入大饑荒中。除了國際統一救災會(International Famine Relief Commission)主持賑災外,內地會把捐款及物資直接送到各宣教站,救援各地信徒。卜牧師夫婦當仁不讓,每天救援數百災民。

(九)嘉言懿行

在甘肅省住了數十年,冬季的苦寒磨損了卜師母的健康,故未隨眾依領事館的命令撤退,寧冒險留下而不願長途跋涉到沿海避難去。在這場地震中,他們開放家園,作為受災者的避難所。卜師母秉承主的教訓「非以役人,乃役於人」作為她宣教的見證。事無大小,皆以慈藹悲憫之心替人排難解憂。上至達官貴人,下至流氓乞丐,在涼州都曾受其恩惠。因她忠心地傳講主的救恩,受惠者得著救主耶穌寶血赦罪之救贖,並解決了他們人生之困難。在教會,她像慈母般參與排解家庭糾紛、兒女問題、生育之樂、喪葬之憂,她都與每一位弟兄姊妹苦樂與共。

卜師母每天辛勤主理救援工作,漸感體力難繼,常常咳嗽,呼吸困難。1929年4月9日,終因支氣管炎(Bronchitis)而安息主懷。

(十)賓至如歸

一位來自波士頓的美國遊客,到中國大江南北走了一趟,寫了一部遊記《在中國古老大道中長途跋涉》(The Long Old Road in China by L. Warner)。作者雖與卜牧師夫婦素昧平生,其中一段記載他在甘肅省的奇遇,亦可作為對卜牧師夫婦一生事主的評價:

「當我行經涼州內地會宣教站時,仁慈的卜牧師夫婦,非常客氣地款待我兩天,讓我歇歇腳和餵飽牲口。經歷荒漠風沙之苦,能享受一個熱水浴、一頓可口的晚飯,這是畢生難忘的美事!然而,這個溫馨之家,不僅僅是舒服而已,只要坐下十分鐘,便感到基督徒所信的神,就在這裡。不管師母是在做果子醬,或是醃肉,都能聽到她不停地在禱告、唱詩和讚美。 數十個寒暑的辛勞在這嬌小的女主人臉上,留下歲月的風霜。在朝陽未現的寒冬裡,她披星戴月地帶著聖經和洗胃機(stomach-pump),趕去照顧一位可憐的女吸毒者。雖然他們夫婦沒有正式念過醫科,但他們的藥房裡卻放滿了各式各樣藥物和動手術的儀器。在那醫藥落後的地方,他們的行醫記錄就證明了他們是道地的赤腳醫生!碰到女病人時,只有師母方便去照料可憐的垂危者,盼望病人會得到心境平安,或是等候奇蹟出現。

在此所見所聞,對我這神教教徒*(Unitarian)來說,實在是很不尋常的。尤其是我本有自己的一套神學思想,突然面對這對活出基督生命的牧師夫婦,能不衷心敬佩和讚美基督徒所敬拜的真神麼?

在橫渡太平洋的輪船上,那煙霧迷漫的客艙裡,令我氣憤不平的是聽到那些自稱為中國通的人,冷嘲熱諷的批評神和祂許多在中國的宣教士。他們真是不曉得所批評的是什麼;因為他們沒有到過涼州大城,若與卜牧師夫婦住上三天,便能目睹和耳聞那裡發生的神蹟奇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