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福音必然冒犯人

楊堅

今天不少去教會的人，尤其是慕道朋友，喜歡聽到避開罪的和風細雨的福音信息。很多聽福音的人，甚至傳福音的人，可能都不知道，能夠救人靈魂的真福音，本質上會冒犯人，給人帶來這樣或那樣的負面感受。唯有能在神的話語面前謙卑的聽道人，才能最終領受真福音，得著基督信仰的永恆益處。同樣地，唯有真心愛神愛人的傳道人，才會不顧人的反感批評，忠心傳講真福音。

一、真福音為何會帶來負面感受

福音的核心信息是耶穌基督為罪人而死，為他們的罪付上贖價，讓信祂並接受祂為主和救主的人，得以擺脫罪的咒詛和轄制，靈魂得到永恆拯救。人聽從福音信耶穌的前提條件，是在信有神之後，必須承認自己有罪。單是談有罪就常常讓人的自尊心備受傷害。中國有一位名校的教授曾跟我說：「中文聖經把對應英文sin譯成罪，讓人感覺糟糕，會成為很多人接受基督信仰的障礙。」

我們傳福音，不止要強調「違背（神的）律法就是罪」（參約壹3:4），而且要強調罪的可怕代價：「罪的工價乃是死。」（羅6:23）這種死還是在地獄中受「永刑」的煎熬（參太25:46），「在那裡，蟲是不死的，火是不滅的。」（可9:48）

更讓自認為是好人的人難以接受的是，福音指出「聖經把眾人都圈在罪裡」（加3:22），無人夠好，也無人在認識自己有罪後，能靠自己的力量擺脫罪的捆綁。唯有耶穌基督的寶血，能拯救「屬基督耶穌的人」，「把（他們）肉體連肉體的邪情私慾同釘在十字架上了。」（參加5:24）當然，很多時候，這在傷害人的自尊心之後，對人的自信心更是重重一擊。

「十字架令人討厭的地方」（參加5:11），也正是它來自於全然聖潔神的明證。保羅說他「素來所傳的福音不是出於人的意思」，「乃是從耶穌基督啟示來的。」（參加1:11-12）人本是神所造所愛的，但是人的本性卻偏離神全然聖潔的靶心。為拯救人，神的福音，自然不需要也不應該對人委曲求全，而是應該直面人的種種不聖潔、不完美。

日常生活中，我們對與自己意見不同的其他人尚且感覺不好，對於來自神指明和譴責我們罪人本性的話語，當然容易感到被冒犯。然而，福音講罪，並非要讓人沒有出路，罪人不必因被冒犯而沮喪：福音大聲宣告，耶穌來就是要徹底解決罪的問題！只要人真心接受主耶穌就有出路。很可怕的是那些假福音，可能使人心情愉悅，卻沒有讓罪人看到自己的本相，不能帶來真實的悔改，最終使人與救恩失之交臂。這是何等糟糕的事情！

二、負面感受為何會有不同果效

因為出於神的福音信息從根本上冒犯人，如果沒有聖靈在聽者心中動工，人聽到後輕則感覺不舒服，重則會暴跳如雷。20世紀英國福音派運動領袖鍾馬田（David Martyn Lloyd-Jones）在其講章《離了基督，就沒有自由》中指出：「聖經從未記載，基督所傳講的福音使聽見的人心裡舒暢，大得安慰；福音也不會叫聽見的人一無動靜；它不是使人震撼不已，就是使人勃然大怒。」

耶穌在世時，猶太民族那些自以為義的人對福音痛恨不已。明白地獄的可怕但又不想稱耶穌為主的法利賽人和文士，聽完耶穌所傳的福音後，常常火冒三丈，三番五次想馬上把祂抓起來或殺死（參可11:18；路19:47）。

今天教會內外的情況也未必好轉太多，甚至一些號稱基督徒的也難以容忍福音的冒犯。一位受洗不久的老年基督徒，在主日多次聽到基督徒要小心不去犯罪的信息後，或許才發現自己的一些行為會被稱為神眼中的罪，憤憤然離開教會。他說：「平時工作已經很忙了，星期天來教會就想休息放鬆一下，結果老是提到罪！」現在年輕一代比老一代更容易強調自我的感覺，平時不舒服就甩手不幹，包括在工作上跟領導意見不合就辭職。若無聖靈的光照和保守，他們在教會中聽到純正福音後，恐怕也會如此。還有些人也許沒有感到被冒犯，卻是對救恩之道漠然處之，隨己意離開純正教會，也是同樣糟糕。

一位牧者還評論到，現在傳不折不扣福音的牧者有可能會被會眾趕走。這絕非無稽之談。歷史上曾發生美國最偉大的神學家愛德華茲（Jonathan Edwards），因著忠心傳講聖經信息，被自己牧養多年的教會趕走的事件。但是，神的手確認並堅立了祂這位忠心的僕人。

當然，在現實中，並不是所有人在傳福音中給聽者帶來的負面感受都是必要的，合神心意的。出於福音本身給聽的人帶來的負面感受，不同於傳福音的人自身不足甚至罪性給人帶來的負面感受。傳福音的人必須努力避免後者，因為這甚至可能會得罪神。比如有些人因為性格乖僻粗魯，或者在傳講時有意公報私仇，給聽福音的人帶來負面感受，那是糟糕的。

有意思的是，被揀選信耶穌的人在聽到福音被震撼之後，因聖靈「開竅」，會產生不同的負面感受。彼得在五旬節傳福音時，同樣嚴厲譴責在場的以色列人：「以色列人哪，請聽我的話：……你們就藉著無法之人的手，把祂（耶穌）釘在十字架上，殺了……以色列全家當確實地知道，你們釘在十字架上的這位耶穌，神已經立祂為主，為基督了。」但在降臨到眾人身上的聖靈動工下，這些人沒有勃然大怒，而是「眾人聽見這話，覺得扎心。」（參徒2:22-23, 36-37）這種「扎心」的痛苦，卻是引領他們從心裡悔改信耶穌。

三、謙卑的人會超越負面感受得福音

唯有願意謙卑的聽道人，才會在被福音冒犯並有負面感受後，去思考尋求並得著福音。一個人若沒有謙卑，對於給自己帶來負面感受的任何觀點，都會嗤之以鼻。這至少表現在兩方面：一是，聽者把自我的正面情緒感受（比如快樂）看得太重；二是，聽者傾向於把自我的認知水準看得太高。因此他難以去認真考慮福音信息，是否有超越他自己眼界的真理。

與上述看法呼應，耶穌傳福音的早期就提出「八福」的教導，其中第一個就是「虛心的人有福了！因為天國是他們的。」（太5:3）神「賜恩給謙卑的人。」（雅4:6）主耶穌自己就是在父神面前謙卑的完美榜樣，祂始終完全順服父神的旨意（參腓2:6-8）。

我們從中還看到，神按照祂的主權揀選得救的人，但全知全能的神的揀選也大有智慧。雖然人無論在未信主之前曾對神有多麼悖逆，都可能為神揀選，但是被揀選的人唯有願意在神的話語面前謙卑下來後，才能接受福音得到救恩。在他們預定的時候到了，這也必然發生。殘酷迫害基督徒的掃羅變成偉大使徒的保羅，他得救的經歷就是一個最好的例證。

很多人認為教會單講對人的愛，也能吸引安撫那些精神力量很弱的人。但真福音吸引到的基督徒，因著聖靈，並不是如此。「因為神賜給我們，不是膽怯的心，乃是剛強、仁愛、謹守的心。」（提後1:7）

雖然謙卑的忠心傳講福音的傳道人不僅會飽受不信之人的嘲諷憎惡，還可能要面對一些對真理認識不清的主內肢體的批評責備，但是他們傳純正福音才是出於真正的愛心，既是真愛神，也是真愛人，救人脫離永死。這樣傳福音，才能蒙神悅納，「他們的腳（蹤）何等佳美！」（羅10: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