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百年殉道血：雲貴高原上的巾幗──蓋道宏姑娘

黃錫培

蓋道宏姑娘（Ann Kratzer, 1884-1934）生於美國水牛城，曾於教會婦女扶貧醫院（Buffalo Deaconess Hospital）接受護士訓練。後在禱告中深感中國的需要，加入內地會。1910年抵達中國，經語言訓練後，被派往位處6,700呎高原的雲南大理。

雲南大理宣教站

大理宣教站在1881年成立，面對大理800萬少數民族和400萬漢人，經過近30年的勞苦，只有一間診療所，教會也僅有五位會友。因早年教會中有不良份子冒名搜購孤女，販良為娼，弄壞了教會名聲。煙毒為害極深，附近都是種植罌粟的，人只求生活勉強過得去，拒絕福音。

辛亥革命後，政府禁煙，種植罌粟者被罰負木囚架遊街示眾。政府官員和公校教師十分歡迎基督教，宣教士可以到學校和軍營傳福音；慕道者拋棄偶像，追尋救恩之道，主日禮拜座無虛席。

1913年4月，第一屆聖經年會在大西藏人市集（Big Tibetan Fair）前舉行。年會後在市集傳福音，擺書攤，並架設帳幕開佈道會，信徒均忠心事奉。

鄉村工作報告

大理城外約有350個鄉村，五個是漢人聚居，其餘都是家族村落。蓋姑娘常到兩個漢人村教兒童班，很受歡迎。村民讓蓋姑娘用太公廟做課堂，下課後，蓋姑娘在廟外的空地教女孩縫紉。當中三個家庭歡迎她，其中一家丈夫在村中最有勢力，起初不予理睬，後來禁止小兒子發聲騷擾聚會，他的長子也來聚會多次。另一家的老爺子有兩隻手指受傷，幾乎折斷，來診所裹傷，很快痊癒。此後，十分高興接待蓋姑娘，聽她傳道。

1915年，蓋姑娘教的男童主日學，用國際主日學課本，孩子回答問題比美國的孩子更好。一個十歲大的孩子說，他要事奉雙親所信的神，將自己奉獻給主。

同年，大理宣教站胡氏紀念會堂（The Huston Memorial Chapel）（註一）落成，堂內有300座位、一個容納50人的祈禱室和鐘樓，堂後面有書店和閱覽室；座位中間有一帳幕，讓男女分坐。會堂開幕時，有九位信徒受洗，其中一位是政府官員，他對神的話很渴慕追求，靈命進步非常快，在宣教士外出工作時，協助襄禮，嚴謹敬虔地帶領聚會。

到騰沖工作

1916年7月，蓋姑娘前往騰沖傳道。當地拜偶像、多妻和殺嬰的情況十分普遍，每晚都是怪聲連天，如號哭死人、道士唸經等。蓋姑娘抵步後翌日就帶領主日禮拜，滿座都是婦女，男的坐在門外，大家都專心聽道。她又留在城內探望眾信徒，接待來見她的婦女。

1917年，蓋姑娘再到騰沖，有一群回教婦女來她房間，留心聽她講基督真理。她記錄了入住旅店時的靈界爭戰：

「離開大理八天後，我來到一座比大理還大的城（註二），因旅店客滿，房東把樓上安放神位的房間租給我，神檯上有六、七個偶像，我見香火已熄掉，不會濃煙四散鬼影幢幢，也就作罷。但入房後，內心極不自然，感到房內充滿鬼魘……。我感到不能看書，不能寫作，也不能祈禱，坐立不安。

房東的媳婦要進來上香，我阻止她，說：『我是這裡的客人，不想見有香火拜祭我不相信的偶像。』這媳婦面露難色，堅持要做，我又說：『如果妳一定要做的話，就要給我別的房間，你有別的房間嗎？』她回答說：『有，我可以給妳。』」

媳婦帶她到另一骯髒不堪，滿地廢物的房間；但她說心裡感恩，因為再沒有偶像，空氣也清新，沒有鬼魘充滿的壓力。

1919年3月蓋姑娘在大理工作了八年後，返美述職。那時教會已過百人了。

永平宣教站

1920年11月蓋姑娘重返中國，被派往從大理西行八天路程的永平，開始新的宣教站。神賜她一所適合的房子，但因這房子原來的租客不甘房東趕走他改租給宣教士，便想挑撥本地人引起暴動。神是聽禱告的神，一位嚴正的官吏常來巡行，遇到身懷武器者例必懲罰，蓋姑娘也因此而得平安，永平一片安寧，工作進展很受鼓舞。

1922年1月1日，診所正式開幕，週一至週五上午開診，很多人來尋求醫治，不用邀請人來聽福音就能把福音傳開。主日崇拜總是高朋滿座，這是神賜的機會。而崇拜前先有男童主日學，週三至週五的下午，開有三班女童班，除教聖經真理外，還教編織毛衣。不久，胡賢媛姑娘和楊寬良姑娘（Miss Jessie C. Jack）加入協助教導男、女孩童和帶領主日學。

蓋姑娘的服事引起藥商和學校教師的不滿，想辦法阻止。造謠說官府公佈：「女孩子不能接近洋人；西藥只是當下見效，日後便會出現嚴重後果。」結果，許多女孩子懼怕老師杖責而不敢再來。蓋姑娘仍然保有兩班，一班有十個從未上過學的女孩子，另一班有十個較大的女孩子，不怕老師的恐嚇。令蓋姑娘驚奇的是，診療所不僅沒受影響，人數反倒日增，第一季有1,153名登記就醫，第二季有1,651名病者，但仍有很多人被拒門外。

永平第一次的洗禮

蓋姑娘到永平時，人多拜鬼神，常開降神會，花鉅款祭祀。但神堅固她的信心。1925年3月，蓋姑娘報道：

「一年多前，一位婦女來到診療所求藥，但遇上是傳道日，沒有藥派。她入內聽道，像呂底亞一樣：她聽見了，主就開導她的心（參徒十六14）。她即時信主，與偶像一刀兩斷。但逼迫也隨之臨到她身，我們每天兩次為她禱告。後來，這婦女為病人禱告，病人便蒙醫治；當她斥責魔鬼，魔鬼便逃跑。上個月有九人受洗，這位姊妹是其中之一，與她同時受洗的有兩位是她首次向人傳福音而歸主的。

一位上課約有三年的15歲孩子要決志歸主，我叫他稍等些日子，因他未成年，必須得家長同意才可。我勸他首先禱告，楊姑娘和我也為他祈禱。果然三週後，他的母親和大哥都同意他受洗。」

雲南政變風雲

1926年，軍閥內鬥爭霸。7月初，蔣介石率國民革命軍動搖了雲南、貴州等地的控制權，群雄遂起相爭。蓋姑娘於1926年11月信中道：

「現我的地區正在發生動亂，五週前有800名叛軍入城，他們來到之前，我剛治好一位高官手踝骨的傷痛，因此，叛軍將領願意保護我們，在宣教站前貼上禁令，任何人等不准進來。戰火已延及不少地方，本地官員早已逃之夭夭。全城商業停頓，只有診療所如常，叛軍前來看病，全都按要求付費。」

1927年2月的信：

「謝謝你們的代禱和上海總部的關注，我們仍享平安。……整個下午槍聲四起，但主安慰我們，讓我還能吃午餐；晚膳時槍聲越來越近。可憐的市民，陷在槍林彈雨中，驚惶失措……本城的自衛隊乘機四處搶掠，商店固然無一倖免，合城富有人家也全都被光顧了。前後左右的鄰居連米甕也被搶空；但竟無人進來打擾，神真是保守我們脫離惡人的手。」

貴州平壩宣教站

蓋姑娘於1928年與楊姑娘一起回國述職，後發現患上嚴重的惡性貧血病（註三），徘徊在生死之間，連醫生也不同意給她輸血；然而神蹟似的，她越過此危機，漸漸地康復，又回去她朝夕不忘的永平宣教站。1929年9月，第三次返中國。楊姑娘則在7月回到上海，等候與蓋姑娘一起回去雲南。

蓋姑娘大病初癒，不宜回沒醫院設備的永平，遂改派她和楊姑娘到貴州平壩宣教站。師學文秘書1930年的公函：「蓋道宏和楊寬良兩位姑娘今年回去貴州平壩重開該處宣教站，主日禮拜時，會堂裡婦女的座位均告滿座。」

那段日子，中國一半以上陷入內戰，因貴州省長周西成控制很嚴，故無盜賊內戰之亂，太平度日。惜南京指責周省長不遵命令，派遣滇軍大舉攻擊黔軍，周陣前受傷，渡急流時不幸遇溺喪生。貴州政壇有變，治安不良，土匪橫行，但宣教工作仍然繼續不斷。那年蓋姑娘參加了貴州省的教牧同工退修會，又有來自華盛頓州的顧文光姑娘（Miss M. Winifred Kopp）一同參加事奉。

勇者不懼

1931年初，盜賊猖狂，上海總部發出警告，嚴禁外出；但為了信徒的需要，蓋姑娘仍冒險前往，她報告當時的情況：

「多天下雨，滿地泥濘，三天行程中有兩天到了天黑還在山上趕路。第一天入黑投宿時，我們便受到警告說，第二天的路程是土匪橫行，殺人越貨的地區。

我無意違背總部的命令，但也不想回頭，整夜無法入睡，誠心默禱，求主指引當行的路。天亮時，內心受感動：『為甚麼妳不相信主會帶妳平安度過呢？』我立即回應：『我信！』果然平安度過第二天。

第三天入黑後，我們還要在山上摸索兩小時才平安抵達郊區福音站；在那我們有一個非常好的退修會，對他們屬靈的長進大有功效。

回程時，第一晚入宿，旅店的人告知，明天經過五哩外的地方，一連三天有土匪截劫客商。今天早上有軍官帶領一小隊軍兵前往清剿，反被土匪擒住，勒索贖金才肯放人，故不宜明天上路。依人來看，沒有一天是安全的，我跪在主前懇切祈求引導，心中一片安然，主開路讓我們平平安安地回到家中，享受到主給的福氣。」

主懷安息

1931年，平壩宣教站增加了一位生力軍，就是來自加州的賈席珍教士（Mr. EugeneA. Crapuchettes），他與妻子婚後回到平壩宣教站，與蓋、楊兩姑娘一起工作。

1934年初，蓋姑娘舊病復發，體力越來越弱，被送到安順醫院，於6月22日，因患惡性貧血病而安息主懷，時年50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