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紅

宋煥蘭

我一九六三年結婚,至今已有四十六個年頭。回顧這短暫而漫長的婚姻,就好像打破了五味瓶,酸甜苦辣俱全。我們愛過,愛得很深;恨過,恨得很切。愛之深恨之切幾乎貫穿了我們整個婚姻。

我和丈夫是同一個村的,從小一塊長大,可謂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當青年期時,我們彼此產生了異性的愛慕;但在那個封閉傳統的年代,我們誰也沒有勇氣把這情感表達出來,而是深深藏在心裡。直到有一天,一個誰也沒有委託的老太竟然自動做媒,從此我們由單純、稚嫩的童年友誼,一躍成了熱戀的青年。現在回想起來,這就是天作之合,上帝賜的良緣吧!

當時我們在不同城市上學,聚少離多,但鴻雁傳書也能互訴情愛,互吐心曲。我們也曾用血書宣誓:「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炙熱的愛情,促使我們步入婚姻的殿堂,成為夫妻。我們自認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一對。

然而意想不到的是,我們的婚姻卻埋葬了愛情。因為我夫家是一個「君叫臣死,臣不敢不死;父叫子亡,子不敢不亡」的封建家庭;我丈夫是個唯命是從的孝子。結婚頭十年,丈夫在另一城市上班,我們分居十年。每年探親假只有十二天,在這十二天中我們只允許午夜見面。那十年,我們沒有情感的交流,沒有經濟來往,更談不上彼此關愛。說確切一點,是我可以關愛他;他不敢、不能,也不會關愛我。他的精力要百分之百放在他的父親、母親、弟妹身上。他的母親白天不讓我們見面,更不讓他的兒子關愛我。始料未及啊!真讓我欲哭無淚。我不知道婚姻的內涵是甚麼,更不知道這黑暗的婚姻還能持續多久。

總算撥開雲霧見青天,十年後我丈夫參加三線建設,我們終能團聚了,開始建設自己的小巢,我們的婚姻終有了光明;然而意想不到的是,丈夫是個工作狂,在他的詞典裡只有兩件事:第一,搞科研,有搞不完的項目、寫不完的文章;第二,發了工資立即往家裡寄。除此以外好像沒有甚麼事需要他幹。我帶著兩個孩子,又搞家務又上班,暑假裡還要照顧四位老人。多年來四位老人、兩個孩子幾乎耗盡了我所有的時間和精力。我幾乎是踏著淚水和汗水走過來的。於是我開始抱怨,而丈夫也開始用沉默對付我。我們大仗沒有,小仗不斷;打仗的方式永遠是我抱怨,他沉默。幾十年的勞累和委屈,只讓我認識到婚姻的內涵就是痛苦。我曾捫心自問,那幸福又美麗的愛情哪裡去了?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在婚姻裡,我找不到愛情,找不到光明,真是相愛容易相處難。

二○○五年,女兒從美國傳來了福音。她告訴我們天上有位救主,祂是宇宙萬物的創造者,也是主宰者;人是祂造的,人的命運也靠祂來主宰。祂愛世人,道成肉身來到人間卅三年,最後為贖世人的罪,被釘死在十字架上,用鮮血洗淨世人的罪。這位救主就是耶穌基督,天父是耶和華上帝。之後女兒又給我們寄了馮秉誠、遠志明、張伯笠等傳道人的見證和證道光盤。我很願意相信,老伴起初不相信,他是研究自然科學的,他相信知識,相信科學。後來,抱著試試看的探討心理看這些光盤,結果是越看越愛看,越看越相信。於是我們開始讀聖經,起初我們像讀小說一樣,從頭至尾通讀一遍,看看是怎麼回事,然後一段段細讀,但有很多地方讀不懂。我們和女兒交通,女兒在網上查到北京市海澱堂基督教會的地址,讓我們去教堂參加查經等活動。於是我們參加了慕道班的學習,並且連續參加了兩期,在慕道班學習了一年。我們寫心得,記筆記,讀聖經,開始有了新的生活;並天天跪下禱告,和上帝談話,心裡倍覺平安。二○○六年六月三日,我和老伴一起在北京受洗,正式歸到基督耶穌的名下。

自從我們認識了主耶穌,有了新生命,並因信而受洗,才漸漸懂得婚姻的內涵。聖經上說:「你們作妻子的,當順服自己的丈夫,如同順服主。因為丈夫是妻子的頭,如同基督是教會的頭;祂又是教會全體的救主。教會怎樣順服基督,妻子也要怎樣凡事順服丈夫。」(以弗所書五22至24)聖經道出了婚姻的真諦。我回想過去,自己真是沒有做到順服。主愛我們沒有條件,我愛丈夫卻是有條件的,覺得自己有很多的欠缺。

當然我丈夫也對著聖經檢討自己。我們夫妻雙雙向上帝認罪。在認罪的同時,我們重新認識對方,重新審視自己,彼此反思,由此發現了對方的亮點。我看到丈夫是個忠孝兩全的優秀科研工作者,他值得我愛,值得我珍惜。丈夫也不斷向上帝認罪,並把自己的過失寫在本子上。他說他愧對我。當我們平心靜氣溝通時,真是「執手相看淚眼」,我們的婚姻有了陽光,四十六年前埋在心底的愛萌發出來。當我們相擁的那一刻,真的熱淚盈眶。從此我們的婚姻回復到四十六年前的炙熱狀態。

上帝的話讓我們恢復了愛情,上帝的話昇華了我們的感情,上帝的話修補了我們心靈的創傷。每當我們相互攙扶去教堂,去逛街,去公園時,喜樂之情油然而生。我們對上帝充滿了感激,充滿了感謝,充滿了感動,充滿了感恩。我深切體會到,古今中外的婚姻都是上帝賜給的,要用上帝的話去經營婚姻。如果離開上帝,婚姻就失去內涵和真諦,就沒有幸福。只有靠上帝的引領,才會得到真正的幸福。感謝上帝給了我幸福美麗的夕陽紅。

(作者夫婦同為大學退休教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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