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能對上帝說「不」？

方芳

出生於清貧家庭

我小學就讀於基督教學校，但我的家庭比較傳統，重男輕女，認為女孩子不必唸那麼多書，所以我小學二年級之後就負責做大部分家務。因沒時間也沒安靜的環境看書、溫習、做功課，加上有位老師很兇，我一直成績欠佳。

由於父母都是泥工，不是天天有工可做，所以我的家境清貧，居住環境狹小。小學還未畢業，才11歲的我就要到工廠做工。父母育有五個子女，為了減輕家庭負擔，就安排我到阿姨家寄居。那時姨丈已過世，阿姨孤寂一人，有我陪伴，又可幫忙她做生意——在市場擺賣豬紅等。後來我希望有些技能，她就允許我到工廠車衣，但我真羨慕別人可以上學。

後來，有位小學同學建議我跟她一起去讀夜校，於是我日間做工，晚上讀書，開始半工半讀的生活。我工作勤力，生活儉樸，將收入儲蓄起來，計劃有一天轉讀日校。17歲時我從中三轉入聖約翰書院，可惜因為半工半讀，功課應付不來，只好不再去做工。

聖約翰書院是私校，學費昂貴，大半年已用盡我所有儲蓄。心想，真沒錢繼續讀下去，就只能回工廠做工了。有一天，高山劇場舉行一個遊藝會，我去做義工，碰到一位導師問我近況如何，我告訴他：「有讀書，可是不久就要停學了。」他問我原因，我告訴他因為沒錢交學費。他聽後說：「我介紹妳去青年會中心（YMCA），看看我的同學（那中心的負責人）能否幫助妳。」

遇到了愛心天使

後來班主任知道我沒錢交學費，就說：「妳千萬不要停學呀！妳沒有錢，我替妳交好了。」我想：她到底是個怎樣的人，竟會這麼好？班主任不但替我交學費，有時候還帶我出外吃東西，購物。

沒多久，班主任邀請我去教會，那時才知道她是基督徒。因為沒有甚麼事情做，跟她去去也無妨。偶然去一兩次，崇拜完畢，班主任帶我吃過午餐才回家。

沒想到過了不久，我的學費有著落了。那位義工導師替我向青年會申請助學金，獲批全費。我的成績平平庸庸，竟得全免，簡直是天方夜譚！就這樣我得以在聖約翰書院完成中學階段，當時我真不明白自己為甚麼有這樣的福氣。

中學畢業後，我經同學介紹在一間很大的英資公司做了兩年會計。當時一些單位剛開始使用電腦，我因在外進修過，便可用電腦為公司輸入資料。不久我換到新世界酒店做電腦工作，又是兩年。

經歷「九一一事件」

1989年家人申請我移民美國。抵美後找不到工作，於是轉去社區學院讀英文預科課程，接著轉入大學電腦系。我邊讀書，邊打零工供基本吃住。臨近大學畢業時，因總成績不理想，我為找工作的事擔憂。

間中我去了若歌教會聚會。既知道宇宙間有位真神上帝，就為自己的前途向祂禱告：「上帝啊！現在我既欠債，又囊空如洗。求祢賜我一份工作，年薪三萬美元就可以了。」就這樣我天天為此懇切禱告。沒想到AT&T這大公司從大學得到我的資料，主動來電聯絡我去面試。一個月後我居然被錄用為正式員工，年薪32,500美元，實在超乎我的預料。同學們知道後，都大感詫異！

我在AT&T電訊公司做了五年。那段日子，公司提供我進修的機會，獲得碩士學位。後來有人說我應該到外面的公司闖一闖，好知道外面的世界是怎樣一回事。我心想，好吧，出去看個究竟，半年後再回來，也許薪金又會提升。當時已有互聯網，我上網一查，結果找到一份在紐約的工作，年薪是我原來的兩倍。趁著自己還年輕，就出去闖闖吧！

我轉到世貿大樓上班，做股票投資方面寫程式的電腦工作。說真的，我對這工作不大瞭解，幸好有位俄國同事給了我很大幫助，得以應付，於是他就成了我的「大靠山」。怎料做了一年就發生了舉世震驚的「九一一事件」！那天，我上班因隧道堵車，遲到了15分鐘。剛下車，第一架飛機恰巧撞向第一座大樓。我慌忙走向公司那座樓，跟著第二架飛機又撞向第二座大樓。真嚇人！當時我整個人都嚇呆了，不知發生甚麼事，只見有些人就在我面前昏倒。我頓時不知所措，撥電話找人又接不通。

接著警察來驅趕人們離開，我不知道該往哪個方向走，惶恐不已。只見火光熊熊，煙塵四散，不容停留半步，可是該往何處呢？我只好隨著人群走向地鐵站。走了大半天進了站，只見全部乘客都要下車，於是跟著人流排了幾小時隊，才搭船回到新澤西。

「九一一事件」之後，公司的辦公室全毀了，員工要搬到新澤西州上班。接下來三個月，幾乎每星期都裁員，人心惶惶。有一次竟裁去了幫我很多的那位俄國同事，我整個人又呆了，心想沒有了他，我今後怎麼辦？於是每天早晨上班禱告求上帝幫助，下班時就感謝上帝，深知道沒有祂真的無法做下去。

全心全意信耶穌

經歷那次大事件後，我實在看到人生很脆弱，甚麼都可以在片刻間灰飛煙滅，不知明天會如何，很多事情人根本不能操控！

從此，我在教會裡認真學習聖經，思想上帝在自己身上的恩典。回望過去，才發現自己人生路上的每一步都是上帝的奇妙帶領。從完成學業到尋找工作，包括九一一事件中得保守，真不能不感謝上帝。經過一段時間的追求，我相信了天地間這位獨一的上帝，也承認自己是個罪人，於是悔改信了主耶穌，並於2002年在若歌教會受洗，加入上帝的大家庭。

初信時我只參加主日崇拜，是個「主日基督徒」（Sunday Christian），不是那麼努力追求靈性長進，但後來聖靈感動我看重聚會。每次聚會完，總覺得整個人煥然一新。那段日子，我學習了一個很大的信心功課，就是在很緊張且隨時會被解僱的工作中，每天學習倚靠上帝，而不是倚靠人。

我也換了視角對待人。有一天收到一個電郵，對方罵我們的不是。我不像過往會與對方爭執、對罵，竟懂得問上帝應該怎麼回應。那天上帝感動我不罵對方，而是盡量顧全他的面子；於是回了一個很有禮貌的電郵，盡可能幫助對方。總裁看見我的回覆，很開心，寫了一個電郵讚賞我處理得很好，之後我又獲得一個大獎項。如果我用自己的方法去處理，總裁不會那麼欣賞，全因為我跟著上帝的教導去做。得到公司的鼓勵，我在其中做了整整九年。那段日子，我整個人慢慢改變，工作的心態與起初很不同，我懂得以上帝的愛去幫助同事，樂意替同事解決困難；於是以前曾經冤枉我的同事，對我的態度完全轉變。我工作得很開心，常與同事們分享福音，很多人都知道我是基督徒。

上帝的呼召臨到我

2008年8月我曾在教會友人的鼓勵下參加了墨西哥短宣。甫抵墨西哥機場，就得按照當地華人教會的規矩，一定要穿著皮鞋，即使在廚房工作也不能穿球鞋或拖鞋。那天三時許飛機落地，四時多就開始服事——邀請餐館的勞工來聚餐，我們又洗又切又煮，忙得不亦樂乎。

穿著皮鞋工作，做至晚上11時過後，實在累極了。怎麼這樣辛苦呀？長老問我們有甚麼分享，我說：「只是感到很辛苦。我在美國自從工作以來，下班回家就坐下吃飯，碗碟都由家人洗。來到這裡短宣，要洗的碗碟一大堆，比起我一直以來所洗的總和還要多。」回到美國，我想今後真不要再參加這樣的短宣了。

過了半年，上帝竟然又呼召我去宣教工場。我們教會的宣教士Margaret經常回來分享，那天她說，她們事奉的地方很需要有人幫忙煮飯。我想：煮飯我是可以的，八歲就開始為全家人煮飯菜，這工作很簡單。回到家裡，翻看那些向回教徒傳基督福音的小冊子，想不到越看越有顆迫切要去服事的心，而且聽到有聲音叫我去，心中很驚怕。我想，難道上帝選中了我？

早上開車上班，我很愛聽聖詩。有一天聽到《恩典太美麗》最後兩句：「不惜一切來回應，能事奉祢是最尊貴！」噢，我聽了一驚，難道真的是上帝在呼召我？之後那兩句歌詞反反覆覆浮現在我腦海裡，內心真的很想向那些人傳福音。

於是我去找Stella姊妹分享，她聽後建議我去跟Margaret傾談。結果在Margaret的鼓勵下，又想到上帝在過往的日子賜給我那麼多恩典和眷愛，怎可以對祂說「不」呢？真要好好回應上帝，於是2009年我毅然辭掉工作。媽媽和哥哥知道後天天責罵我，幾乎全家人都反對，甚至為此與我反目。奈何我已是成年人，他們沒法攔阻我，最終我還是堅決地踏上了宣教路。

上帝給我裝備、帶領

回頭看，上帝呼召我之前一直在裝備我。試想，我八歲已懂煮飯，就是為了預備我有一天可以給那些回教大學生準備飯食。真的，上帝有祂的計劃和時間，更有祂的恩典，最重要的是，上帝已把一個意念放在我心裡：「幫助別人的公司工作，那麼勤力、辛勞；幫助上帝工作，豈不是更有意義？」是啊！地上的事常常會改變，為上帝工作卻是永恆的！

起初，我不知道上帝要我去甚麼地方，Margaret也沒有告訴我，只知道要去一個地方向一群人傳福音。原來是去一個信奉回教的地方，服事一班信回教的學生。做跨文化事工，對我而言，真是個大挑戰，我要重新認識並適應當地的語言、文化、環境和氣候。本來不大會講普通話的我，迫不得已要好好學習才能與他們溝通、交往。就這樣我在那地方服事了一年，日子過得真的很不容易。後來的宣教事工，我一直在學習，更懂得倚靠上帝的恩典與帶領。

（余黃國凱採訪、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