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生最貴重的禮物

陳上宇

金善祥良善、和祥，他是我的公公。一九八五年夏，丈夫帶我到他家。第一次見到公公時，他正在家鄉學校的醫務所給鄉民們看病。身穿中山裝，銀邊眼鏡，面容舒展，態度平和而慈祥。我第一眼就喜歡上他，很自然就叫了「爸爸」。

丈夫常與我說起他爸爸，他每次提起父親都帶著敬愛的口氣。他年青時是籃球隊長，國民黨當政時，跟當官的叔伯在城裡闖蕩，土改後自學成醫，文革時因受鄉民愛戴而免於一劫。

婆婆和大伯去世後，丈夫把爸爸接到上海，住在古北「錦繡江南」一個安靜美麗的社區。爸爸常在小河邊散步，運動；雖然他說很滿足，有保母照顧，孫子一家常去看他，我們總覺得他太寂寞。當我們買了紐約郊區的房子後，決定把爸接到美國住一段日子。二○○○年，他終於拿到綠卡，來到美國。

可惜當時我們還沒有找到上帝的家。爸爸目睹了我們婚姻中的種種掙扎，他自己也深感坐洋牢之無奈。丈夫仍不顧一切做生意賺錢，我原以為他為了爸爸會多抽時間陪家人；卻沒想到他一如既往，反而相處和溝通的時間更少了。這段日子丈夫與我一碰就炸，深覺這段婚姻已走上絕路。我雖然盡量照顧爸爸起居衣食，盡可能陪他去遊玩；可是我知道他並不快樂。聰明的爸爸雖嘴上不說，但心裡明白。他覺察到我們雖然事業有成，身居豪宅，環境如畫；但情薄心苦，怨言無窮，沒有盼望。十四個月後，爸爸執意回上海。丈夫和我既無奈又難過。

爸爸回國後那年夏天，我在家門口的公園碰到一個中國小女孩，名叫安琪（Angel），她說她家就在鄰街。安琪與女兒小金緻交上了朋友。第二天，安琪媽媽來訪，我向她打聽附近有沒有中文學校，她說：「有啊，在長恩堂，社區中國人的教會。下禮拜天我開車帶你們去。」

我們在長島長恩堂裡交到了一批喜樂、無私的基督徒朋友。我們開始請長恩堂雅歌小組的朋友們到家裡聚會。很奇妙，每次禱告聲起，丈夫和我都會感動得落淚。我們帶繭的心，不知不覺在主的愛中軟化。在入不入門的猶豫中，有人給了我們一盤遠志明信主見證的影碟，當中有一句：「你若不打開西瓜，嚐一嚐西瓜肉，怎知其味甘美呢？」

我決定打開西瓜。沒想到與丈夫提起受洗，他強烈反對。「我不要受限制，走窄路，妳若來真的，我們就搬家！」我知道來硬的無益，決定等。

二○○六年，我們的婚姻烏雲密佈，陷入泥潭。絕境中，我自知自救無望，於是更加親近上帝。禍不單行，正在困境中，傳來另一個噩耗，爸爸得了肺癌。丈夫立刻飛回上海。我們婚姻的癥結暫時擱下。

儘管極力醫治，爸爸的病情一天天惡化，身心倍受折磨，非常痛苦。電話中我和丈夫商議可否給爸爸找個牧師開導開導。我向教會的姊妹求助，打聽到達拉斯教會在上海工作的一位長老。

一天，溫順的爸爸一反常態，雙眼瞪著天花板，長時間拒絕說話。丈夫在一籌莫展之際，求救於那位長老。長老鼓勵丈夫傳福音給爸爸。「你就是傳福音給你爸最好的人選。」他教丈夫領爸爸說三句話：「天父，赦免我的罪，進入我的心，領我前面的路。」丈夫說一句，爸爸跟一句。

丈夫在自己還沒信主之際，竟帶爸爸決了志。同時，我在紐約，強作鎮靜，情緒掙扎，生不如死。丈夫要我到上海去，在西郊賓館訂了房間，到清靜美麗的花園一起療傷。

下飛機第一句話我說：「我決定受洗。」丈夫愣了一下。我和丈夫大事總是商量決定，這次我沒有給他說不的餘地。丈夫即刻說：「好。我打電話找長老，我們和爸爸儘快在醫院裡受洗。」二○○六年一月廿六日，就在中國新年前夕，長老和他妻子來到上海解放軍八五醫院，在病房裡給爸爸、丈夫和我施點水禮。

爸爸用他的生命，把他的兒子和兒媳領到主的懷中。就這樣，在他飛升天國之際，交給我們今生最貴重的禮物——主耶穌的救恩。

生命的改變

「你們死在過犯罪惡之中，祂叫你們活過來……然而，上帝既有豐富的憐憫，因祂愛我們的大愛，當我們死在過犯中的時候，便叫我們與基督一同活過來。你們得救是本乎恩。」（以弗所書二1至5）

我們一輩子在尋尋覓覓，尋愛情，尋事業，尋靈魂寄託，尋一個有愛的家……，似乎從來都未得安寧，我們的靈真的就死在過犯中，沒有平安、沒有喜樂、沒有生氣。

上帝豐富的憐憫和祂的大愛讓我們死裡復活。「變了」，教會的姊妹說：「妳如換了一個人。」

痛苦像火，火煉真金。它把我從浮雲上投至地面，磨去我的稜角，消除我的傲氣，謙卑我的心，教我聆聽主的話語，接受主的救恩。「主啊，求袮指教，我應該以甚麼填補空虛的心，讓我半生的知識積蓄有一個益於他人的出口。主啊，求袮保守，求袮指點，求袮開路。求袮給一個起頭！奉主聖名，阿們！」

孫牧師曾在夏令會中講解酒變水的恩典，他說：「人生的苦難，如何能使危機變轉機？如何令人滿足，使境遇轉變？只要把主耶穌請到心中，心中的空虛由主的愛填滿，人生的困苦由主來轉變。」真的不由得不感恩。智慧、喜樂、平安這些求之不得的珍寶都在主的應許之中。

看到丈夫流淚分享見證主耶穌如何帶領老父與他度過的最後時光，感受他的心靈被上帝提升，真是喜從中來。主在我倆婚姻生活灑盡之際及時出現，挽救了我們，更挽救了我們這個家。

黑夜，燈下我聚集心思魂魄，體驗靈與心的交融。此刻，心尖是暖和的，靈自由而沒有重負，捧杯的手心，能快樂唱歌，心身靈處在透明溫熱的光中。

幸福，這便是幸福。眼前，翻開的聖經講著生命的真道：「你們要進窄門。因為引到滅亡，那門是寬的，路是大的，進的人也多；引到永生，那門是窄的，路是小的，找著的人也少。」（馬太福音七13至14）引到永生：窄門，小路，少人。這是怎樣的一條路呢？艱難卻豁然洞開，驚險卻前途無量，寂寞卻有主耶穌基督同在。豐滿因為無私，深邃因為謙卑。來有據去有蹤，來是上帝的揀選，去到天父的懷抱，今生在主的光照中。永生，不是來生的幻想，而是今生的福分。信，怎能不信？此時此刻，我已得著了屬天生命。

清晨，丈夫突然被折射在樹上的陽光所吸引，樹幹和樹葉在陽光中閃閃發亮，透明、喜氣、美好。丈夫說：「上帝光照在人身上也就是這樣。」原本，人心昏暗，行為渾沌，在上帝光中，對上帝的敬虔和愛，就折射在人的神態和舉止上，人也就閃閃發光。上帝給了人兩本書：聖經和大自然。聖經用言語啟示人；大自然用萬物生息變化啟示上帝的奧秘。有了這兩本書，人若仍蒙蔽了心，看不見福分，聽不見福音，那真就是死路一條了。

今天才對「活著為了榮耀上帝」有了一點點認識。樹都可榮耀上帝，人不比樹更有靈性，豈能不在主的光照中活出上帝的樣式來？

（陳上宇曾任紐約曼哈頓圖書館館長、浙江大學英文教師。二○○六年突然醒悟：惟有耶穌才是活水真糧。二○○八年進入神學院研讀聖經。現在神州傳播協會事奉上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