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為我付出

馮惠蘭

在我一生中，有一個人不斷愛我，保護我，照顧我，甘心為我付出一切，這人就是我最愛的媽媽 ── 馮莫雲女士。

媽媽自小在鄉間長大，沒有讀過書，完全不識字。大哥出世後，爸爸獨自到香港工作，媽媽在鄉間獨力撫養大哥六年。其間靠著耕田和織竹帽過活。

大哥九歲那年，爸爸在香港做搭棚生意，收入穩定，媽便帶著兩個姐姐移民到香港，全家團聚。搭棚生意做得不錯，二哥和我在香港出世。但是好景不常，我五歲那年，爸爸突然離家，那時大哥回國內升大學，爸爸的生意沒人打理，夥計們紛紛離開，並向媽媽追討欠薪。媽媽堅強吃力地接管了爸爸一落千丈的生意，四處向親戚、鄰居們借貸過日。幸好有一個忠心的學徒願意留下來接理簡單的工程，因而可以維持一家的生計。

媽媽日間去工地工作，晚間回來給我們燒飯及洗衣服。大姐停學在家車衣幫補家計，熬過了艱苦的一年。一年之後，爸爸回來，媽媽的重擔才略減輕。但此時，爸爸身體多病，大哥便從國內回來幫忙打理生意。三年後，爸爸突因急症去世，享年五十二歲。大哥繼承搭棚生意，也負擔起養活全家的擔子，把弟妹教養成人。

二姐在基督教學校唸書，是家中第一個基督徒。她帶領我信耶穌。媽有時也去，後來她的一個好友患了急性腸穿破，她迫切為好友禱告，答應手術順利便信耶穌。結果手術成功，媽遵守諾言，參加教會的學道班後，於一九七四年受浸歸入基督。

媽受浸後，即清除一切偶像，並戒掉二十年的抽煙陋習，天天為兒孫逐個提名禱告，希望他們也蒙受天恩。

我兩個兒子出世後，媽來我家照顧孩子十一年之久，直到我們移民澳洲，才因為心臟病不便隨行而留在香港。但是，我丈夫浩華要留在香港工作一年，我很快要上班，孩子乏人照顧，媽就忘記了自己，飛來言語不通、一個人也不認識的澳洲，來幫忙照顧大榆、小榆。這一年裡，我和孩子上班上學後，她一個人留在家裡，沒朋友，也看不懂電視，悶得發慌，但她不計較，每天看見我和孩子便高高興興。孩子們每天放學回家，她就已經弄好熱騰騰的麥片給他們吃。

好景不常，九個月後，媽發現右腋下有血塊栓塞，須接受手術。但媽沒有醫療保險，只得飛回香港接受治療。情況穩定數年後，媽在九七年十二月突然昏迷入院。我和兩個孩子立刻專程回香港看她，握著她的手不停叫喚她。媽努力眨眨眼皮，舒了一口氣便入睡。三天後醒來，右手右腳完全癱瘓，喪失了說話、吞嚥的能力。出院後，媽進入私家護老院。媽是一個很合作的老人家，臉上常掛著微笑，被護老院稱為「院花」，照片刊登在護老院的特刊上作為宣傳。四年來，她完全沒有患上褥瘡，後來，還可以說一兩字的單音和進食軟餐。

二○○一年十月一日，媽媽又再度昏迷入院。醫生說，媽的左腳開始壞死，但不能動截肢手術，因身體太虛弱了。言下之意是只有等死。我很難過，求上帝憐憫媽媽。禱告中，上帝用聖經話語給我很大安慰：「祂曾照自己的大憐憫，藉耶穌基督從死裡復活，重生了我們，叫我們有活潑的盼望，可以得著不能朽壞、不能玷污、不能衰殘、為你們存留在天上的基業。」（彼得前書一3至4）是的，媽媽將會有一個榮耀、不能衰殘的身體！我們基督徒是有盼望的。人間的終極是死，但死亡後面，有上帝耶穌為我們預備的天家。我不再難過了。

留在香港陪媽媽四週後，飛回澳洲，想起媽媽可能想見大榆和小榆最後一面呢？他們祖孫感情挺好的。於是又匆匆於十一月底帶著兩個孩子回到香港。媽見過兩個外孫後，次日安然去世。媽息了世間的一切勞苦，回天父那裡去了。將來我們必與她相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