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來的幸福
劉家渝
我是個命苦的人。從小就被譏笑、戲弄,被稱為「大肥豬」、「汽油桶」、「三角眼」、「大方臉」。
兒時的記憶是苦澀的。爸爸和媽媽終日吵個不停。我家雖住在南京沈舉人巷豪華的洋房裡,爸爸官職很高,但一家子愁眉苦臉,毫無快樂。
我還記得,一天晚上,媽媽服了毒,企圖自殺,因為她很痛苦,覺得丈夫不愛她,在外女朋友很多。當時爸爸氣得要出走,媽媽教我們三個較大的孩子求爸爸不要走。我們三個就跪在樓梯口大門旁。外面很冷,我們全身發抖。爸爸大吼︰「哪兒來的野孩子,滾開!」就頭也不回地走了!那時天真的我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錯事,讓父母如此生氣。
後來父母隨政府遷到台灣屏東。惡運終於降臨,父親不知不覺從我們的生命中消失了。媽媽一個人咬著牙,挑起了整個家庭的擔子。不知有多少次,商人來我們家收買媽媽從老家帶來的貂皮大衣、首飾、金條、磁器古董。為了養活我們五個孩子,媽媽出外謀職。還記得我有一次站在媽媽的書桌旁,看她填履歷表,年齡:38歲。我當時想︰「唉呀!您這麼老了,快40歲了。」時光似箭,如今我的孩子有兩個已過了38 歲!可以明白,媽媽當時的心是多麼痛苦;五十年前不像現在,有心理醫生或社工人員給予精神支持和輔導,也沒有人介紹媽媽去教會,一切痛苦都自己往肚裡吞。
離我家不遠有一間「尼姑庵」,那是媽媽唯一精神寄託的地方。每天晚飯後,我都跟著媽媽到尼姑庵去燒香卜卦,媽媽拜,我也拜;媽媽磕頭,我也磕頭。媽媽老是丟錢進獻金箱,我不知她求的是什麼?她從沒告訴我。我們每日只是無言無語地走著,日復一日。我很喜歡去尼姑庵,因為在那裡可以餵烏龜玩,這對當時的我來說,好像是每日最重要的事。但我討厭巨大的佛像,討厭吵鬧的銅鑼聲,我在那裡找不到心靈的安息。
時間一晃過去,我已是三個孩子的媽媽。丈夫是空軍飛行員,大把鈔票丟在櫃裡隨我用。世界上我所要的都有了,別無他求。
突然間晴天霹靂,惡耗來臨,丈夫的飛機失事,丟下了我和三個孩子。前途茫茫,苦海無邊,在這浩瀚的大海洋中我失去了舵手。我又去尼姑庵了;但心靈更空虛。從前的朋友愛莫能助。遠親不如近鄰,鄰居關伯母常來看我,為我禱告。她邀我一起去教會,我不忍拒絕她,就跟她去吧,也省得每天愣在家裡。
我在教會裡聽到耶穌的名字,知道耶穌是救主。金錢、權勢、美容,世上的一切都是虛空。心靈中那個無底空洞漸漸被上帝填滿。
這時的我,是一個年輕、有錢的小寡婦,追求的人一大堆;但是,這都是虛空。帶著三個孩子,兩個有嚴重的氣喘病。半夜裡孩子發了病,叫天不應,叫地不靈。錢有什麼用?金錢能換來健康幸福嗎?我活著是為了什麼?三十多年的迷惑,終於我的靈魂得到了歸宿。從一個十多歲的小女孩,每天去廟裡燒香,到如今是主日學老師。我那患嚴重氣喘的兒子也在教主日學。媽媽在病情惡化之前允許我為她禱告,如今她已在天國安息。
一人蒙恩,全家受惠。上帝藉著我賜福我的家。一九七四年我為了氣喘的兒子、女兒,一個人單槍匹馬離開了海洋性潮濕氣候的台灣,到美國探路。到美第一天,住在舊同學家中,關上門第一件事是跪下來感謝天父。前途如何是未知之數:言語的障礙、人生地不熟、三個孩子等著我回去帶他們過來……心中有千頭萬緒。唯一的解決方法是將一切交在天父手中,求祂帶領。
正如聖經腓立比書四章13節說的︰「我靠著那加給我力量的,凡事都能作。」我做了40年的護士。最艱難的日子一一過去。天父看顧,一九九六年,我意外絆跌,摔在病人的椅子上,斷了兩條肋骨,肺的軟組織也受了傷。沒有任何治療可用,只待自癒。不到一個月再去檢查,照X光的結果找不到骨折的跡象了,那兩條肋骨早已痊癒。
夫婿去世期間,我終日以淚洗面,痛不欲生,哭成了急性青光眼,後來轉成慢性青光眼,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終於左眼失明。但是為了養孩子,我一面賺錢加班,一面求學,盼望拿到美國的藝術學位。後來還得開刀,換人造水晶體才能恢復僅存的百分之三十的視力。手術後的併發症一再地打擊著我,最後終於轉危為安。每一次開刀,全教會都為我禱告。幾年下來,每次我定期到醫生那兒檢查,醫生總是說︰「我不知道妳的眼睛怎麼好過來的?不管妳怎麼過日子,用什麼方法,就照樣下去吧。我簡直不能相信妳的眼睛是怎麼進步得出乎意料之外的好。我沒見過像妳有這樣好結果的。」就這樣,複檢從一月一次、兩月一次、半年一次,到最後每年只檢查一次。醫生說我的眼睛是奇蹟。我知道這是上帝看顧醫治的。我已從一個命苦的人,變成幸運兒,因為天父時時看顧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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