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遠的微笑

劉家渝

做了一輩子護士，最近十數年特別留戀病人的心靈狀況。

一九九五年，一個炎熱的夏天，一個垂危的男病人被轉送到我們的加護病房來等待死亡。不知怎地，我格外同情這一家人。看著那白髮的寡母將喪獨子、心碎欲絕的妻子將失去丈夫、幾個尚未成年的孩子須與父親永別，我不禁感同身受，想起自己的孩子來。那年我們驚聞噩訊，孩子的爸飛機失事，遽然辭世──一切就像昨天一樣，其實已是廿五年前的陳年往事了。此時我心裡有一個意念：我一定得盡全力幫助這個淒苦的家庭。

病人臉上露出恐懼的表情，他不時把手伸向空中亂抓，好像見鬼。大家都嚇呆了。

我問病人家屬：「他有去教會嗎？」

他的太太答：「他十八歲就受了洗。不用上教會了。」(病人三十八歲)

我告訴他們，受洗並不等於真心相信耶穌。我問：「我為他禱告求平安好嗎？」病人家屬同意。

我便問病人：「你願意認識耶穌基督為主，求祂洗淨你的罪嗎？」病人點頭同意。我們便和他一同禱告。

這時心電圖顯示，病人的心跳慢了下來，螢幕上的波動漸漸縮小。我們知道，病人時間無多了。

室內氣氛仍然悲傷，但已不再恐懼。

忽然，病人眼睛朝向窗外，面帶笑。

他的兒子（十六歲）突然向我怒孔：「妳給我爸爸吃了笑氣嗎？他為甚麼笑？」

我說：「這是好現象。我想他現在正進入美好的世界。他找著了平靜，不再有痛苦。你可以放心了。」

我回頭，對那白髮寡母說：「主耶穌來了，接妳兒子。他現在正進入完美的世界。只要妳接受耶穌基督便有一天會與他在天上相會。」

心電波俄然停止。螢光銀幕上呈現一條直線。他在世界上的生命終止了。大家很傷心，但我們有盼望在天上再會。

幾天後，他的母親使人送來一個小盆景。這小盆景後來繁殖不少，我把植物分給多人，讓主的愛隨著盆景，也分送到各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