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聲

方華

天才剛亮，我就醒來了，因為窗外的蹻客，正啁啁啾啾地呼喚我呢。

每一天，只要不是下雨，這群不同品種的鳥兒，都在天才破曉的時分，就飛來飛去，不停嗚叫。我知道牠們來自不同「種族」，除了日間偶爾看到牠們多姿多采的外貌以外，主要還是根據牠們的叫聲，有些清脆，有些婉轉，有些有趣──好像在重覆一個我尚未明白的句子，我猜想牠們除了呼喚同伴以外，也忙於跟其他的鳥類打招呼，所以早晨牠們一開始活動，鳥聲特別繁密，跟我們開派對「吱吱喳喳」說過不停一般。你們還得借用牠們的活動、狀態來描述自己呢！

鳥聲是大自然給人的獎品，獎勵那些進入林間，尋覓自然的人；獎勵那些早起勞動的人；獎勵那些作了一天黃昏歸家的人。記得多年前，我與我的太極拳師傅在四川逛公園，她問我：「你說這公園有甚麼不同？」我不會回答。她說：「沒有鳥叫。」原來因為政策的錯誤，許多鳥兒都在一場濫捕中被殺，過後若干年，還沒有恢後過來，公園裡沒有幾頭鳥。我還記得師傅大不以為然地說：「都殺光啦！」鳥鳴啁啾，大概是很多人的心靈慰藉吧。

韓愈借題發揮，說甚麼「大凡物之不得其平則鳴」，其實自然界充滿聲音，原是造物的奇功。有時候深夜未眠，或是半夜醒來，突然聽到家中某個角落傳來一下短促的叫聲，不禁失笑，蜥蜴先生不知道又在發表甚麼偉論了。你別看蜥蜴好像挺沉默的樣子，牠們在夜間才作興談天呢。起初我不認識牠們的叫聲，還以為家中潛入甚麼「壞分子」，擔憂得很，後來才知道伴人夜讀的那種短促叫聲，原來屬於蜥蜴。

夏夜的蟲鳴，是我童年的深刻記憶，那種生意繁鬧，好像要讓乘涼的人，享受一闋交響樂。有口能言，實在是造物主的恩典和賞賜，會得唱歌，就更是特殊的恩典。你知道嗎，深海裡的鯨魚，用牠們的歌互相聯絡，傳遞信息。我看電視的時候，聽過幾秒鐘科學家錄下來的鯨魚之歌，奇妙得令人感動。為此我感謝上帝，祂厚待萬物，人類固然可用言語溝通，還可以創作和欣賞各種美妙歌聲樂音。其他的生物，也各有牠們發聲之道，有些我們還可以欣賞到其美妙之處，有些卻是人類所不解的。上帝創造之奇，單從聲音一端足以叫人讚賞。

秋深是感恩的日子，我們慣常為自己得到甚麼，成就了甚麼而感恩，這一趟，我可為世上許多的聲音而感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