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自己

方華

前上司曾跟我說及他的經歷：他受朋友所託，到醫院探望友人患病的父親，跟他談談信仰。老人家是一個白手興家的人，生意十分成功。當提及信仰時，老人家不耐煩地搶白：「某醫生（前上司是醫生），我白手空拳，從一無所有到今天的地步，靠的是什麼？」老人家用拇指指著自己鼻子：「靠我自己！你不用多說了。」

前上司被人當作無知小兒，也不氣餒，過若干天，又去探望病人。這一次，他不談信仰，只請求為病人祈禱，病人同意了。

這位老人家最後終於相信耶穌。在他人生的經歷中，他覺得靠自己的毅力和奮斗可以解決困難，闖出新局面，這當然是很真實的經驗。不過到他遇上新的處境時──患上重病，過去的經驗已不能提供解決目前困境的方案，而必須尋找新的答案。幸而他終於有這一份謙卑，承認舊方案的無效。

筆者突然憶起這段故事，是因為看到了最近一則報導，非洲未來一年仍面臨糧食不足。其中一項原因，是旱災的打擊。南非洲好幾個國家，從一九九五年底開始就面臨嚴重乾旱，農民眼看種下的農作物枯死，牲畜沒有放牧的地方，不是賤價賣掉就是眼巴巴看著牠們死去。許多的人以野果、樹根為糧，甚至冒險吃下明知有毒的葉子。他們並非懶惰，他們勤懇種植；他們並非軟弱，在逆境中倒是堅忍無比；可是他們不會自誇：「我靠我自己。」

有時候朋友誇獎我真能幹，照顧三個女兒還在家辦公，我也自己訕笑自己：是啊，我挺能幹呢，在家中指揮若定。不過，要保證像水電不缺，各種電器由電腦到電冰箱不會垮掉，電話暢通無阻……還有，小朋友不生病，自己不感冒……社會要安定繁榮，不用去搶購食糧，不用排隊輪購必需物品，等等，等等。噫！太難了。

誰說不是？不多年前，薩拉熱窩還包辦冬季奧運會呢，這個城市，與世界上各個國際大都市一般平起平坐，現在卻是頹垣敗瓦，滿目瘡痍，哪一個居民，會指著自己誇口：我靠我自己的奮鬥！

我敬重那些奮鬥不懈的人，他們為自己的生命負上最大責任。不過，靠自己終究不是人生最紮實的基礎。我們與眾人一同生存，彼此相關。我們仰賴大自然的資源與供應。人真正的倚靠，乃是生命的主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