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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華人而生——追憶美國宣教士紀貴平(Ellen Marie Giebel)

天僕

1922年8月24日在中國煙台有一嬰孩誕生,她的父母是一對從美國來的宣教士,中國名字叫紀威廉和紀伊迪。他們給誕生的女兒也取了一個中國名字,叫紀貴平。紀貴平是家中的第4個孩子,上有兩個姊姊和一個哥哥。

一年後,因為母親紀伊迪的身體不宜繼續留在中國,舉家便遷回到美國麻州。上小學後的紀貴平經常去附近的北田女子神學院(Northfield Seminary Girls School),坐到禮堂後排聽講員的信息。那些講員中有些是福音佈道家,包括慕迪。因受感動,15歲那年她定意將自己交托給神,到國外宣教。高中畢業後,紀貴平先是進入麻州的美國國際學院(American International College),因課堂上有一些神話故事內容,令她頗為苦惱。一學期後,她轉到了父親曾就讀過的密歇根州的霍普學院(Hope College)。不久她再次失望,她發現這個學院的學生多是三心二意的基督徒,帶著「父母遺傳」來的信仰。就在轉學第一年裡,母親因病過世,父親搬到了紐約州的羅切斯特。大三那年,她為了補在美國國際學院未完成的一學期課,便在父親新家不遠的霍頓學院(Houghton College)補上一學期的課。沒想到,這所坐落在鄉間的信仰純正的小基督教學校令她非常滿意,於是大四就轉學到了這裡,完成了學業。

畢業後,她受聘於費城一家長老教會,作主日學資料編輯助理。一年後,她拿到駕照,可以開車在緬因州給36所學校的1000多名學生巡回上聖經課。她很喜歡這份工作,但兩年後她聽到了神的呼召,要她離開美國去作一名宣教士。她心裡並不情願去海外,她喜歡自己現在的教學工作,而且到海外宣教意味著結婚的機會更加渺茫。她渴望婚姻,但因為戰爭,一直在身邊沒有遇到合適的主內弟兄。對她來說,她不能作選擇,還是順從接受了神的呼召—到中國海外宣教。她得到海外基督使團通知,走前必須先有聖經訓練,但因中國內戰問題,她必須馬上出發,抓住進入中國的最後機會。

紀貴平在輪船上顛簸了56天,於1948年11月到了上海。因為日本人在二戰期間把暖氣都弄走了,她住的屋子極冷,食物匱乏,有錢也沒東西可買。她先在上海的一個宣教機構學了6個月的中文,隨後和一個有著火熱基督信仰的中國女孩作室友,繼續學語言。當時中國共產黨不允許外國人教課和旅行,在每個街道口都有大喇叭喊叫,試圖為中國信徒們洗腦,強迫他們懷疑自己的信仰。宣教士的生活日趨艱難,宣教工作幾乎無法開展,他們被迫考慮搬遷,但是宣教機構根本沒有經費供幾千名宣教士回到美國。共產黨看上了宣教機構的一棟建築,想把它改成醫院。通常,如果他們想要房子就直接佔了,但這次不但沒佔,還付了兩、三年的房租,所付的房租正好夠把在中國的宣教士遷往外地。宣教士們深知這是神的恩典。

紀貴平來中國才兩年半,她不覺得自己當時應該回國,於是轉道去了香港,作為難民和其他人一起擠住在一種金屬制的軍用圓筒房裡。禱告中,她再次聽到了神的呼召,到台灣繼續向華人傳福音。但她因為害怕共產黨可能攻佔台灣,就有點猶豫。在猶豫中,她再次順從神,向宣教機構表達了想法;而宣教機構因為擔心外國宣教士進入台灣會對台灣本土教會產生負面影響,沒有答應她。於是她在香港工作了一段時間,直到宣教機構答應她的要求,將她與另一位宣教士一同派往台灣。

她在台灣先開展了三個月的兒童事工,然後在一所女校教英語。她很喜歡這份工作,但有個傭人挑唆周圍的宣教士反對她,使她不得不離開。她隨後到了一個流放囚犯的小鎮,成了那地區唯一的白人。幾個月裡她都無處可住,睡的是教會主日學教室的桌子,後來有家基督徒邀請她住在家裡閣樓上。她和一個中國孩子成了朋友,這孩子為她找了所只賣三百美元的房子,宣教機構最終同意把這地方買下來。以後每週六晚上,紀貴平在那裡開始了孩子的聚會:學聖經、玩玩具、唱詩歌。

紀貴平所在教會的牧師參與了對台灣原住民的宣教,學當地的語言,並開始將聖經翻成原住民的語言。牧師邀請紀貴平加入此項事工,一路同行。紀貴平的事工主要是針對排灣族。排灣族人接納了紀貴平,並給她搭了個簡陋的木屋,她一個人在裡面一住就是八年。每週一到週五,她就和排灣族人生活在一起,進寨子裡學習他們的語言;週末回到教會,開展兒童有關事工。

1953年,她的這些日常事工因病中斷了。她一病就是六年,然後回到美國治病。醫生也沒診斷出甚麼病因。最後,一位香港醫生說是扁桃體的問題,馬上就把她的扁桃體切除了。經勸告,她再去看醫生,以確保無恙,結果又把她的膽囊切了。最終病情減輕,她花了一年的時間康復,而接下來腸胃又出了毛病,還得了梅尼埃爾氏病,一種引起眩暈的耳朵疾病。兩年裡,她疾病纏身,有時甚至臥床不起,只好雇一個中國女孩幫她。她康復後,重新回到了台灣,在排灣寨子教導聖經,為排灣族和其他部族培訓老師。

1960年,紀貴平離開排灣寨子,到花蓮的一個原住民神學院工作。她在神學院教了16年,神學院的學生來自十個部族,他們畢業後就回到家鄉帶領山地教會。在花蓮,一家姓曾的台灣人邀請她合租。曾家有第五個孩子時,他們沒有時間照顧孩子,住得也很擁擠。於是,紀貴平就把他們家的一位女孩接到樓上,在自己的房間同住。這個女孩跟著她學會了台語和英語。在那裡,紀貴平還教過高中,當鄉下小教會的牧師,並多年給監獄犯人傳福音。

小時候曾在台灣花蓮時受過紀老師屬靈啟蒙、後來讀了神學為主做工的陳昭蓉姊妹回憶說:我們這些當年年齡從三、五歲到七、八歲的小孩就是其中蒙受紀老師順從神的呼召到遠東,為神教導聖經的蒙福小孩之一。從她口中,我們第一次聽到上帝、耶穌、聖經這些名詞。我想起小時候我們很喜歡到紀老師家玩,她有許多我們從沒見過的玩具。但玩了一陣子後,她就招呼大家圍攏一起,不管是在院子裡逗狗玩的,還是窩在客廳一角跟智慧盤奮鬥的,或興高采烈在地上玩小車車,或芭比娃娃的,都必須放下手頭的活動或玩具,聚集到紀老師的身邊。她便掛起一塊大的白色燈芯絨布,拿出一本大本子,從裡面拿出一個個人物,一邊將他們輕輕地貼在燈芯絨布上,一邊用帶著美國腔的台語開始講一位名叫耶穌的,如何平靜風和海,如何用五餅二魚喂飽五千人。每個小孩都聚精會神地聽。紀老師從來沒有講甚麼大道理,只單純地講述聖經所記載的。但福音的種子就這麼被植入我們的心田。當年的那些孩子都先後成為神家的一員。

1992年,70歲的紀貴平搬回了美國。她剛回來時不知道要做甚麼,四處探訪老友。後來搬到了麻州的安城,這裡是個大學城。她來不久就成為華人教會的會友。在華人教會中,大人們都稱呼她「紀老師」,孩子們都叫她「紀奶奶」。她對人說,她外面是美國人,裡面卻是中國人。她在那裡熱心給中國學生們傳福音。她還常在講台上服事,我們時不時會邀請她在主日崇拜中用中文講道,但她經常跟我們說:「對不起,我的中文講得不好。」實際上,她的台灣話講得比國語要好得多了,因為她在台灣住了幾十年,一直在那裡宣教,參加華人教會的媽媽禱告會、姊妹禱告會;常年一對一帶人查經,幫助他們的靈命成長,解決家庭問題、夫妻問題。對經濟上有困難的學生她也常伸出援手。她把家裡的床墊子都給了學生,自己卻常年睡在沙發上;她自己用的毛巾都很舊,卻捨得買一捆捆的毛巾送給學生們。她也請新來的中國學生到家裡吃飯,與姊妹們去週六的Tag Sale買家具給新生們。

一批批學生離開這裡,一代代同工遠赴其他工場,但提到紀老師,無不對神充滿感恩。曾是安城華人教會長老、如今是歐洲基督教華僑佈道會總幹事的呂子峰牧師和鐘凌師母回憶說:當我們的兩個孩子都還很年幼的時候,接手負責教會事工,要面對來自各方面的挑戰,很多時候感到措手不及、精疲力竭。13年中,紀老師一直在背後以禱告、肯定和鼓勵的言行來支持我們。當我們與紀老師分享神呼召我們要離開安城到歐洲參與宣教的時候,她一開始是不贊同我們的。她說:「安城需要你們留在這裡服事,叫他們找其他人去吧。」但最後,紀老師同意了我們的決定,並給予我們祝福和全力支持。我們將要離開安城去英國的前幾天,紀老師和我們一起去參加安城第一浸信會的禱告會,分享我們得到的「神恩澤僑胞,福音遍全歐」的異象。禱告會結束以後,紀老師照例過來跟我們說話。這一次她是給我們一段告別的話:「真好,你們回應了神的呼召。現在我很為你們高興,我知道你們的服事會很有果效的。我跟隨主這麼多年,快走完我的路了,當然其中有各式各樣的艱難困苦。不過我回頭看時,真心可以這麼說,這路上全是喜樂。你們將來也會遇到很多難處,但是一定要相信神的保守和供應。我會記得為你們禱告。」每當我們抽時間停下來,回顧這些年服事主所走過的路,就會不由地驚歎紀老師所說的話是何等真實。「全是喜樂!」我們能想像,等我們與紀老師在永恆的天家再次相見的那一天,她還是會重複這句話。

2007年,她意識到在公寓裡也行動不便了,就搬到了賓州Quarryville的長老會退休之家。的確,她有很多孤獨的日子,但她每天都信靠主。她在Quarryville結識了很多年近黃昏的宣教士,他們分享了宣教時那些激動人心的往事。有趣的是,她教過或是照顧過的台灣朋友多次拜訪她,或是打電話敘舊。在退休之家,紀貴平對周圍的人是個美好的見證,許多人定期拜訪她,向她討教。她從未忘記神是她的源泉,總是充滿感恩。

2015年2月25日紀貴平安息主懷,享年93歲。她雖歇了這世上的勞苦,她的信仍舊藉著受她生命影響的人繼續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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