攒财在天上——访曹梅华长老

天仆

这是一个远在我中国家乡的基督教堂。每次我们回国的时候,就会在这家教堂敬拜和赞美主。教会的长老是一位60多岁的老姊妹。她高挑健朗,衣 朴素,脸上总有沧桑中透着朴实的微笑,给我一种热情和亲切的感受。直到今年夏天的一次深入交谈,我才更多地认识了她那温和表像背後令我起敬的爱主故事。

遇见“神医”

她生於1944年,是个很传统的家庭妇女。婚後一心操持小家,育有四个儿女。丈夫在杂技团工作,走南闯北。在那不算富裕的年代,她家的生活也不为油盐柴米犯愁。没想到,天有不测风云。1975年,人到30,她忽然生了怪病,在家忙家务时,好端端的会突然昏倒,全身发麻,像有无数蚂蚁爬满全身;牙关紧咬,讲不出话来;令全身精疲力竭,心里难受极了。时常发作。

到处求医,钱花了不少,病却不见好转。每次发病,孩子们都放下书本,来为她轮流抓痒。丈夫也花很多时间陪着她,带她求医寻方。

这一病就是十年。她已无计可施,也放弃了求治的希望。自己遭罪,全家人也过 难熬的日子。莫名的病像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得全家人难以喘息。家的钱财也已耗尽。

1985年,已信耶稣的妹妹对她说:“姊姊,你已病得无路可走了,不如信主耶稣。”妹妹向她介绍了主耶稣,祂是真神,是救主。她跟着妹妹信了耶稣,天天祷告,求神医治。妹妹送给她一本圣经,可是她认不了几个字;於是,她在收音机里找到了香港的一个福音电台,越听,越被福音所吸引,越多地知道生命的道理。无论是在做甚麽事,哪怕是在田里干活,只要是福音广播时间到了,她就赶紧跑回去偷听。

可是,她丈夫坚决反对她信耶稣。虽然她努力做好家务活,丈夫仍然不准她听广播。一发现她偷听,就摔收音机。摔一个,她就买一个;买一个,他就砸一个。她只好到处躲着听,甚至连厕所都呆过。

不久,她的病况却奇妙地消失了,以後再没发作过。没想到过去那麽多年看了无数家医院连个病名都无法说清楚,却因信耶稣而不药而愈。哇,主耶稣真是个神医,无所不能。她对主耶稣感激不尽,立志要把这个被耶稣救治的生命交给祂,讨主喜悦。

讨个“说法”

她的丈夫仍然反对她信主,更反对她在家聚会,说这是政治问题,政府不仅会逼迫她,连他和大孩子的工作都会受到影响。但是丈夫丢下一句话:“要我不反对,除非宗教局批准你公开聚会。”

当时,全县没有一个公开的聚会点,每次都是偷着在家聚会,总是提防政府人员来抓。她想,我信主耶稣又不是做犯法的事,为甚麽不能公开?就是因为她丈夫这一句话,提醒她要为信仰讨个说法。从此,她开始了漫长的申请路,几乎每天去县宗教局,一个月,两个月,一年,两年,无论风吹雨打丶寒来暑往,她跑烂了十多双鞋子,跑得宗教局 的人都烦她。局长一见到她,不等她开口就骂:“走,走,妳有没有神经病?”虽然她总是见到这些冷漠烦躁的面孔,听他们不耐烦的怒骂;但她都是那句话:“你们不批准,我就天天来。”

1992年的一天,她在管辖本县的地级市一家基督教会聚会时,听说香港的陈敏颖先生来讲道。美籍华人陈敏颖是一位虔诚的基督徒,也是众多富有爱心的香港同胞中的典型代表,多年来他积极筹款致力於慈善事业,在中国大陆多处捐建医院丶学校,援助灾区。鉴於他对本地所作突出贡献,政府部门特授予他“荣誉市民”。他的到来,受到政府部门热情接待。统战部门也因政治和安全,严格控制人员与他直接接触。

曹姊妹得知消息,千方百计闯进了陈先生下榻的宾馆,并向他直截了当说明来意,请他与当地有关部门疏通一下,让她及弟兄姊妹们能公开聚会,敬拜耶稣,不再逼迫信徒。

这事让政府有关部门很恼火,开始调查并要抓她。她对政府人员还是那句话:“我要公开信主,我要政府批准建聚会点。”这时,陈先生及时解危,才没有被进一步追究,但曹姊妹的目的并没有达到。

於是,她又将自己的要求写了13封信,从乡镇一直到县级丶市级丶省级以及中央部门,层层寄发;同时不断跑一些领导人的办公室呼吁审批。这时正是北京召开“两会”(一年一度的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和全国政治协商会议)时候,北京派人下来调查,省里的牧师以及市有关部门的人员来县城调查宗教工作,给县宗教部门一定的压力。

县有关领导就把怒气又转回到她头上,她说:“我信主就要公开,不想偷偷信,你批了,让我带上被子来坐牢都可以,一天不批,天天跑,到处找。”她为主坚强不屈地穿梭在乡村通往县城丶市里的路上。

动工建堂

她家的聚会点日渐兴旺。1993年,家中三间房子和院子都挤满了来聚会的人,後来将邻居的房子也租了下来。可是每次聚会都会增加十多个新人。这些都是神在动工。

1994年,政府终於批准了这个聚会点。没想到,政府批文下来後,聚会点里的弟兄姊妹却产生了分歧。一些人认为,既是政府批的,就不合信仰正道。信主不需要政府,不需要教堂。

虽然信徒的身体就是圣灵的殿堂,但在恒切的祷告中,曹姊妹有强烈的感动,要为主建一座教堂。她说自己一无所长,除了祷告和眼泪,没有任何本事。神要做工,谁也拦不住;神不让做,我们都无能为力。

钱从哪里来?

来聚会的基本上都是些老弱病残的群体,奉献少得可怜。教会里有300元十一奉献金;但是有些人对建堂有不同看法,所以她一分钱也不取。於是,她和很多弟兄姊妹又开始为建堂祷告,到处找钱。感谢神,陈敏颖先生再次来到这里,他有负担要提供帮助。他在荷兰某基金会也担任职务,这个基金是孟太太的丈夫生前奉献的。孟太太是一位外国姊妹,曹姊妹叫不出她的真实姓名,就按姓氏的发音,叫她孟太太。陈先生将孟太太的女儿带到了这个山区,一起参与教堂的选址。最终,找到了两亩地,前面是条大路丶後面是条小河。基金会拿出三万元人民币买下这块地皮。

经县政府有关部门同意,教堂於1994年5月6日动工兴建。砖头是托人赊来的,市教堂两次共奉献了9,000元人民币。虽是开了工,却不知下一步钱在哪里?当时完全凭信心,迫切祷告。祷告中,她总是泪水涟涟。

她丈夫看在眼里,心里也难过。1995年她丈夫决定不外出挣钱了,大胆支持妻子。他把自家盖房子剩下的钢筋材料等统统运到教堂工地上,到处恳求一些熟人来帮忙。但手中无钱,这办法毕竟不是长久的事。

感谢神,祂听祷告。在无法坚持下去的时候,陈敏颖先生又来到这里,又两次共捐献了20万元人民币。1995年12月,基督教堂终於竣工。教堂建筑面积850平方米,为二层砖木结构,能容纳信徒1,000人左右。

当在顶上竖上十字架的时候,曹姊妹百感交集,热泪盈眶。她丈夫说,这教堂是她用泪水淋出来的。是啊,不管是建堂前还是在建堂中,每一段工程都是在她祷告流出的辛酸泪水中完成的。今天不知道明天会发生甚麽事。缺钱不说,就是有点权力的人因为没揽到工程,也处处刁难。甚至到最後铺瓦时,居然说楼後墙少了两个墩子,要全拆掉重建。当时她脑子一片空白,晕倒在地。

感谢神,所有的难题最後都得化解。她说,神真奇妙,每个难关,一祷告就及时有了供应,似乎祂早有安排,一步步带领。

主里心愿

13年来,教会有圣灵亲自作工,拯救了许多失丧的灵魂。教会崇拜一公开,很多人都敢走进教堂来了解神丶认识神。如今,很多弟兄姊妹不断分流到全县各地,建立很多聚会点和四个教堂。其中15个点被县宗教部门批准公开敬拜主。

1998年,曹姊妹在省城被三位牧师按立为长老。2001年,她去神学院进修了一年,得到了进一步的属灵装备。她带教会弟兄姊妹走出来培训,也请一些牧师来教会讲道。连娘家信主的人也请来帮助这里刚信主的弟兄姊妹。如果听说附近哪里有人信主,她就赶过去跟进丶教唱圣诗丶帮助收听福音广播。

在刚信主时,曹姊妹就曾向神许过愿:我的命是袮救的,现在都交给袮,如果袮愿意,我要做三件事:一是让教会崇拜公开;二是建一个教堂;三是让教会走上正轨。然後我就心甘情愿回天家。

如今,前两个心愿算是完成,後一个她也算基本达到。教会有一个很好的同工组,都热心为主作工。

她已上了年纪,也感到很疲倦,自己也要靠孩子们养活。有一天,她流泪祷告,想卸下担子,说现在就进天堂也愿意。後来,她就病了,躺在床上既不能吃,也不能喝,更不能动。躺了20多天,找医生也没看出个病因,也不知道哪一天能进天堂。每天,只觉得很痛苦,於是,她向神认罪:“神啊,我是个愚昧无知的人,不应该逃避。如果袮让我好起来,我再不敢逃了,直到最後一口气。”没几天,她真的又能起床了。

她现在最挂念的就是两件事:一是缺少教牧。她曾先後从神学院请来过三个毕业生,每月教会支付300元,她自己还掏100元共400元作为教牧的薪水。另外,她还将家里的鸡丶菜也常送给教牧。但这些也不足以支撑他们的生活,所以都纷纷离去。这让她很灰心。

後来,她从教会内部选送一位年轻的弟兄去神学院学习,并付了三年的学费。毕业後,也没呆多久就离开了。虽然她和教会一位老弟兄坚持讲道和带查经,但她知道,没上过多少学,学圣经总有很多困难,连写个教材都不会。她和教会弟兄姊妹们为此恒切在祷告。

另一件她牵挂的事,就是教堂的後续建设。建堂已十几年了,无钱维修,更无钱扩建。每逢雨天,外面大雨,屋内小雨,只好用几个小桶接着漏水。教堂周围是水田和一条小河,宅基容易浸水。这些出身乡下的弟兄姊妹奉献不了多少钱来维持。

在我们回美国前的最後一个主日,临别时,她表示为我们全家旅途祷告,也请我们为这个教会祷告,求神带领。她很希望海外的弟兄姊妹能向他们献上一份爱心,以帮助她们更好地经营神的那块田地。

本文链结:http://ccmusa.org/read/read.aspx?id=prs20090302
转载请注明"原载《传》双月刊第124期(中国信徒布道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