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工沒有休止符

于麗芳

我生長在音樂世家,爺爺是老藝人,滿族人各種樂器都會,有時為了謀生,常給人家彈弦伴奏。爸爸一生是京劇票友,三叔在內蒙古托縣文工團工作,並做導演。四叔在大召寺當喇嘛,奏樂時吹笙等樂器。我生來就與音樂歌唱有緣,自小酷愛唱歌。

1960年我18歲,進內蒙古廣播電視藝術團。雖然家庭政治成份不好,但因唱歌出了名,內蒙古黨委特批我做獨唱演員。每天在電視上教唱歌,演唱的節目多次獲獎,並赴全國各地演出,常被安排作為壓軸節目。之後我又擔任了藝術團合唱隊隊長,負責團裡所有節目的排練及輔導,並成為中國音樂家協會內蒙古分會會員(調電視台後又成為中國電視協會會員)。1981年,我調入內蒙古電視台工作,主要擔任音樂編輯。多年來我兢兢業業,從事於音樂事業,聽眾們的快樂就是我的快樂。在榮譽面前我自豪,也少不了驕傲。

1989年,我歸在主基督名下,這是我做夢都沒想到的。一位信主的親戚常向我傳福音,我懷著好奇心走進教堂看看到底是甚麼回事。

女兒陪著我進入教堂。那天是禱告聚會,在昏暗的燈光中,那閃著藍光的十字架閃爍著,讓我感到神聖和嚴肅。正式開始聚會前,耳邊傳來了嚶嚶似哭的禱告聲,令我害怕。因我之前聽說人人都是罪人,感到自己也是罪人,不敢直視前面的十字架。正式聚會開始,我也隨人低下頭來禱告。耳邊像詩一樣似懂非懂的禱告聲,深深地吸引著我。我有一種從生命深處而來的感動,眼淚悄無聲息地流下來。自此以後,我場場不缺地參加聚會聽道,所講的道理句句深入我心,使我受感動。

不知何時,我自覺地認了罪,接受了主耶穌,渴慕聖經的真理。聽道時,我的手不停地做筆記,生怕掉了半句話。在單位裡開會時常頭疼的我,聚會時竟聽得聚精會神,津津有味,一散會就跑到臺前跪下禱告。禱告時,我有無比的暢快和舒服,感到主就在我身旁,聽了我的禱告,內心很得安慰。

剛信主時,我無論走路、在家常祈禱。經常在路上禱告時,忘情的聲音大起來,被女兒一次次的提醒。我也不忘讀經,心想這才是真正的寶書。家人看我這樣癡迷,因不理解,很為我擔心。

愛我的神揀選我,使我謙卑、虔誠地來到祂的面前。我開始逃避虛榮和名利,也不在乎當時正在進行的高級職稱的申報。倒是有一種感動,想加入教會唱詩班。但因多年來患神經衰弱,身體極差,聲音狀況也處於最低谷,很感自卑。我為此而懇切禱告,尋求主的旨意。一天禱告中,有感動「先加入讚美隊」。那時我正學習明白主的旨意,知道如果環境、聖經、聖靈吻合,就是出於主的呼召。巧的是,一天一位常在臺上領詩的弟兄(他是醫生,祖上幾代信主)到我家,為我摔傷的婆婆看病。他並不認識我,我見到他不由得說出自己的情況和感動。弟兄是詩班負責人,聽後很高興地邀請我參加詩班。可我內心矛盾,想參加又害怕再次陷入虛榮和名利之中,又怕付出時間、精力。因著弟兄認真熱心的邀請和聖靈的激勵,我加入了詩班,從此才完全明白,我的音樂天賦有著更深的意義。

參加詩班的弟兄姊妹們來自各行各業,都有感而來,並沒經過專業訓練。他們唱歌用大白聲跑調,音域很窄,唱四聲部合唱更談不上和諧。我到詩班後,開始嚴格按照專業的標準來要求他們,從最基本的聲音抓起,練聲、音準節奏、視唱練耳、處理歌曲都一絲不苟。因基礎太差,我不僅要晚上提前到教堂教大家練聲,平時在家裡還安排多人練聲,一個接一個排滿時間,為的是能讓他們盡快提高水平。在聖靈的帶領及詩班眾弟兄姊妹的共同努力下,詩班的專業水平不斷提高,很多年輕人漸漸成長。

多年來,我在詩歌班組織排練,指揮了聖誕節、復活節的各種大型詩歌崇拜演出。我們不光在本教會裡唱詩歌,也致力於把聖樂事工推到內蒙各地。我的弟弟是作曲家(我帶領了他信主和加入詩班),很虔誠愛主,我和他經常一起配搭於聖樂事工。

事奉無疆界,我們不僅在內蒙古呼市、包頭、巴盟等地組織聖樂培訓,還多次去到陝西,東北興安盟、阿爾山、新疆等教會詩班培訓聖樂人才。一去即十天半月,甚至近一個月。每到一地,同心事奉實在美好!

2003年我妹妹在印度尼西亞任教的學校缺一名聖樂老師,弟弟在非典之後去到那兒帶幾個合唱團。他走後,教會詩班的排練指揮任務都落在我羸弱的肩上。由於身體軟弱,也帶來靈裡的爭戰,我經常感冒頭疼,吃感冒藥後整天昏昏沉沉,頭腦不清醒,有時站在臺上還會在夢中醒不來。尤其指揮像彌賽亞這樣難度大的聖歌,腦子不好用,背不下來,心裡著急膽怯,只得恆切禱告。主經常用一、兩句讚美詩激勵我,例如:「靠著耶穌聖名我們就必得勝;要依靠主,專心靠主,在一切事上都要認定主……。」感謝神,每當站在臺上,音樂一響起,我立刻精神抖擻,激情滿溢,與在臺下的狀態判若兩人。

2004年夏,中國基督徒研讀聖經的大型展覽會(中國教會事工展)在香港開幕。展覽會計劃演出配合,從全國各地挑選節目,教會和詩班負責人決定由我負責組織人選和節目,節目包括舞蹈、獨奏、合唱,都是本民族的。合唱人數只選定了十個人,節目需在十天後排出,並錄像寄至上海兩會參選。其難度多大可想而知。聲樂部分我選了弟弟寫的兩首蒙族風味的合唱曲目,其他短小的有的我寫,有的編配民歌曲調自己寫詞。其他節目如舞蹈、獨奏,由別的詩班人員共同合作。錄音、錄像和舞蹈不是我的強項,我怕別人不聽指揮,又感到自己年老體弱,不是社會名流,沒有號召力,心裡充滿軟弱和掙扎。在我禱告求主指引時,又有這樣的話激勵我:「因為高舉非從東,非從西,也非從南而來。惟有神斷定;祂使這人降卑,使那人升高。」(詩七十五6至7)意思是:「要榮耀主的名。不能靠自己,要專心仰賴神。」於是在整個排練過程中,我都緊緊依靠主,禱告主。恰在這時,我弟弟受聖靈感動,從印尼回來,他在印尼工作兩年半期間還讀了神學,靈命很有長進,從聖經中以斯帖記裡的一句話,認識到他的藝術才能就是為今天而用的。他在聖靈的感動下,和我及詩班帶領人趙一忠弟兄共同寫出好多民族風味的讚美詩,向廣大蒙族傳福音。這些讚美詩曲調優美動聽,深得唱詩班人們的喜愛,起名叫〈草原聖詩〉。後來我們詩班的合唱,是全國所送合唱節目中唯一選中的。

在動身去香港之前,趙一忠弟兄帶領我們每天讀經禱告,求神保守我們有好的狀態,萬無一失。誰料開幕的頭一天,擔任領唱的董效英(我女兒)嗓子突然啞了,嚴重失聲(女兒一直陪著我去教會,但沒參加詩班,在一次詩歌崇拜中,她被一首〈求主祝福〉的詩歌感動得熱淚盈眶,從此加入詩班的事奉中,現在帶領兩隊,做指揮,經常擔任獨唱)。大家都著急,不知如何是好。這次合唱只有五個女聲,三個女高音、兩個女低音。別人代替不了她的領唱,在展覽會全部節目中,只有我們詩班一個合唱節目。我們全體十名隊員一起流淚禱告,求主醫治她,神實在是不誤事!

在第二天開幕式上,我女兒唱歌的聲音竟比平時都乾淨明亮好聽。通常嗓子發炎到這種程度,第二天就唱是絕對不可能的。我們興奮而感動,半夜我就給我丈夫打電話告知此事。當時還沒有接受主的他也非常感恩,不住的連聲喊著感謝主。

我在教會詩班辛勤耕耘近20年,一批批預備隊員成為詩班的主力。看著多年來所付出的成果和弟兄姊妹方方面面的進步,我心中也得到最大的滿足和喜樂。

隨著時光的流逝,我越來越有一種需要年輕人接班獨立操作的緊迫感,這是關係到教會詩班新血的補充,和事奉後繼有人的大事。我弟提議:把詩班日常排練交給年輕人做,而我們幾個人則把重點放入到聖樂事工部,做整個內蒙詩班的事。

老年人應當怎麼做事奉,我心中一直不清楚,幾年來禱告求主的啟示和帶領。我不知是否應像一般人那樣退回家中養老,不做事奉。我求問主,主給我一句聖經上的話感動我:「我要教導你,指示你當行的路。」(詩卅二8)

主真按照祂的話指引我,讓我去到內蒙聖經學校聖樂班去教聖樂。我們當地的聖經學校以前沒有音樂教學,在中國聖樂帶頭人林升本牧師和我們當地兩會負責人的支持下,我弟推動聖經學校開辦了聖樂班,學制兩年,剛改為三年。開設課程有聲樂、合唱、基樂、視唱練耳、指揮、電腦及聖經課程。其中由我擔任聲樂課和合唱課,每週八節課。主天天加我力量,我既要做家務,週四還到詩班帶練聲,加上學校八節課,幾乎沒有甚麼休息時間。感謝神,就這樣忙,我以前不好的腸胃狀況反而好轉,在回家的路上,常餓得肚子咕咕叫,這是以往沒有的情況。我精神百倍,大家都不信我是年近70的人。

在學校教課雖然有好多困難,諸如:學生聲音條件差、音樂基礎差、科目繁多、沒有時間練聲等等各種不利因素存在,但在主有豐盛恩典,兩屆學生的成績都有很大程度的提高。尤其這屆畢業生,到本地各教會(包頭、伊盟)舉辦了幾場演出,都得到讚揚。我們全體師生都知這是主恩典,都懷著感恩的心把榮耀歸給神。

我信主的經歷和生命成長的過程一直伴隨著禱告和事奉。在信主後第二年就進入不同的唱詩班學習順服、愛心等各樣的功課,詩班需要我,我也離不開詩班。主教導我們要用各樣的恩賜彼此服事,做神家中的好管家、好僕人,無論主給幾千兩銀子都要加倍還給主。在信主和事奉的日子中,無論處順境或逆境,常有主的話臨到,帶領我,激勵我,管理著我。

我因身體弱,又做過鼻子手術,常常出不來聲音,不能做示範,在禱告中就有「不要怕,只要信」(可五36;路八50)的話臨到我,給了我勇氣。我驕傲自負時,「神阻擋驕傲的人,賜恩給謙卑的人」(雅四6;彼前五5),這樣的金句又警示了我。

我遇到了難事神又提醒我,要把一切的憂慮卸給祂:「應當一無掛慮,只要凡事藉著禱告、祈求,和感謝,將我們所要的告訴神。神所賜出人意外的平安,必在基督耶穌裡保守我們的心懷意念。」(腓四6至7)當我自誇時又有提醒:不要偷竊神的榮耀,貪天之功據為己有,要把榮耀歸給神,「若不是耶和華建造房屋,建造的人就枉然勞力。」(詩一二七1)

有一年,教會出現一些信仰方面的動盪時,我心中沒有一點愛心。包頭的弟兄姊妹對我大施愛心,把我接去幫他們詩班排練,他們的愛融化了我冰冷的心。當時我所在的呼和浩特詩班的人零零落落,好多人不來參加排練,我在禱告中有聖經的話非常感動我:「用愛心互相寬容,用和平彼此聯絡,竭力保守聖靈所賜合而為一的心。」(弗四2至3)又有一個聲音:你不是希望自己家的人得救嗎?那些慕道者只要他們踏入教會,就別讓他們出去(指在聖誕節用歌聲吸引他們)。當一些事處理不了,不知如何做時,「在一切事上都要認定主,主必指引你的路」就響在我心中。

我在教會詩班及學校事奉二十多年,內心常常充滿了喜樂和感恩,成了一個快樂和開朗的人。有主的呵護和同在,就會青春常駐,就有力量繼續走前面事奉的路。

「生命不息奮鬥不止,靠主加力永不言退」,此為我在主面前的誓言。求主鑒察,求主加力!

(錢志群採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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