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里面有人生镜子

陈上宇

荷马史诗里有一个古希腊神话,说的是一位名叫西西弗斯的人,最为足智多谋,是科林斯的建城者和国王。他曾经绑架死神,欺骗冥后,因此死后被判逐到地狱。在那里,他每天被罚要把一块沉重的大石头推到山顶,再眼看着这块大石头滚到山脚下,然后又回到山脚将石头推山顶。就这样,西西弗斯要永远地、艰辛地,并且没有任何希望地,重复着这个毫无意义的动作,连滚石都开始叹息了。

何止是西西弗斯如此?我们不都是推石上山的囚犯吗?人劳碌不知道为何,人生就如有期徒刑,被罚推那块重复滚动的大石头,永无止尽,人生的意义无法在自我身上实现。

巴尔扎克的《欧也妮•葛朗台》里有面人生镜子:葛朗台已经82岁了,患了疯瘫症,不得不让女儿了解财产管理的秘密。他不能走动,但坐在转椅里亲自指挥女儿把一袋袋的钱秘密堆好。当女儿将储金室的房门钥匙交还他时,他把它藏在背心口袋里,不时用手抚摸着。临死前,他要女儿把黄金摆在桌面上,一直用眼睛盯着,好像孩子一般。他说:“这样好叫我心里暖和!”神甫来给他做临终傅油圣事时,把一个镀金的十字架送到他唇边亲吻,葛朗台见到金子,便做出一个骇人的姿势,想把它抓到手上。这一下努力,便立时送了他的命。

葛朗台的故事告诉我们:无论你怎么富有,如果上帝没有与你同在,你的钱就是你的枷锁。这个世界只有两个主,若不是上帝,就是魔鬼。财富、权势、名誉、地位、美貌等,若不为上帝所用,就成为捆绑。

很小的时候我就发现,我的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虚空。只要有一段时间空闲下来,就开始焦躁不安,总觉得里面缺了什么。年少的时候以为是荷尔蒙,大学的时候以为是男朋友,到了中年时油盐酱醋都落实了,物质世界一无所缺,心中那个缺口却越来越大。许多时候,我用忙碌来麻醉自己,而忙这个字,却是一个“心”加一个“亡”—心的逃亡。在大学里,同学们都笑话我像一头牛,不耕不舒服。是啊,为什么就是停不下来,我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出国,以为可以在西方自由世界找到真善美;念书,一个接一个地念了五个学位,以为在文学、艺术、哲学里能找到生命的答案;工作,舍弃浙江大学外语教职,来美国寻梦已20余年,拼到纽约曼哈顿图书馆馆长,以为在服务社会中能找到生命的意义;家庭,循规蹈矩作妻子,全心全意作妈妈,以为在人间温情中能找到平安。

世上的好事坏事好像都经历过。从中国人成堆的餐馆,到人种齐全的图书馆;从穿旗袍打工端碗,到满面春风主持几百专业人士的大会;从英美文学学士到艺术教育博士;从欠一屁股债出国,到买什么都不必考虑价钱;从一间只放得下一张床的单人房,到数座仙境般的别墅;事业成功的丈夫,健康乖巧的孩子……,该有的都有,该得的都得了,可是心中却有一个黑洞,越来越深,越来越冷,烘不暖,填不满。

我的丈夫毕业于浙江美院,来美后转行成为相当成功的企业家。他是个工作狂,因为生意上的需要,常常中国美国两地奔走。用他自己的话说,他处在一个飞盘上,欲下不能。我们夫妻按世俗称量,都有了成功的事业,但在工作的漩涡里,我们从来没有体验到发自内心的平安和喜乐。

在生命的空虚黑暗中,我遇到了一群耶稣的门徒。2003年夏,上帝派遣了一位名叫安琪的美丽邻家少女,与我女儿在附近的游乐场相遇。安琪的妈妈是个热心的基督徒,带领我们进入纽约长岛常恩堂。

教会有一个团契,叫雅歌小组。我在一群与世俗很不一样的人身上,看到一种很特殊的笑容。在那笑容里,我看到了一种从来没有见过的爱,一种打心底里发出,没有附加条件的爱。那真是一种爽心悦目的笑容,散发着自由的气息,深深地吸引了我。于是我和丈夫决定开放家庭,欢迎弟兄姊妹和慕道友们来家里聚会。每次祷告时,不知为什么,泪水总是止不住地流淌。

现在想来,慈爱的主耶稣已预知风暴来临,为我们预备了丰盛的救恩。2006年一场婚姻风暴,几乎彻底破碎了我。有段时间,眼看十几年精心搭建的人生积木在人生风暴中摇摇欲坠。因为婚姻中的风浪和公公的过世,我们在主耶稣面前认识到人的罪性和无望,夫妇同时归入主耶稣名下,成了祂的儿女。

感谢上帝把我微不足道的生命纳入救恩的大使命之中,赋予它永恒的意义。俗话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上帝浩大的救恩!余生,心甘情愿、全心全意,只做一件事,一件真正有意义的事——把耶稣的爱传给更多的中国人,把上帝的好消息带到地极。

接下来的故事如神迹一般,曲折复杂却恩典满满,在这里我只能点到为止。我辞了工作,上了神学院,开始了全职事奉上帝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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