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子归家记

马骥

祖父蒙恩

我祖父马茂林年轻时是败家子,不务正业,吃喝嫖赌,抽大烟,与坏人结帮。把家中田产几乎挥霍殆尽。曾祖母把他赶出家门,他就流落街头,沿户乞讨。

当他的生命快要走到尽头时,上帝的救恩临到他。有人告诉他,北关基督教堂找人卖圣经(小本四福音书),卖的钱归自己。为了糊口,他便卖起圣经来,他不但卖,也看。不久有了觉悟,圣灵感动他使他认识自己是活在罪恶之中,耶稣基督是救世主。他浪子回头,来到家门口,却不敢进院子,就躺在大门内空地上。曾祖母以为是外来的乞丐,仔细一看,原来是自己的儿子回来了;回来的不是以前的败家子,而是一个重生的新人。祖父向曾祖母认罪,说要立志改过,坚决摒除一切恶习,重新做人,因为耶稣拯救了他。

祖父信耶稣以后,改邪归正,发奋图强,遵行圣经教导,有勇气,有新思想,虽然家贫,仍有信心送三个儿子出外求学,又让两个女儿放足,上女子学校。他们都受到良好教育。我父亲于1917年第一个从齐鲁大学毕业,开始教书,支持家庭;三叔读技专,四叔后来也进齐鲁大学读医七年,获博士学位,成为名医。从此家庭脱贫发展起来。

祖父信奉耶稣基督后,带领全家归主。我记得儿时,晚上他召集全家人读经,唱诗,祷告。我们子孙后代不仅由他引领全家信主得福,还承受了他的长寿基因(他活到93岁),多人长寿。

追根溯源,一切恩典都是从天父上帝而来,祂先救了祖父,使我们后代蒙福。

考试生病

我是个平凡的人,出生时祖父给我起名叫天恩,受了婴儿洗礼。我真正有信仰是中学二年级在宋尚节博士布道会上接受主的救恩,从此热心事奉主。高中时,每日晨祷,每周禁食一天。礼拜天与传教士到家乡办主日学。十分热心。

1937年夏天,我高中毕业,计划与同学一起去北平(今北京)考大学,却因生病住院,未能成行。心中十分难过,为甚么偏偏在投考大学时生病?这样要耽搁一年啊!就在此时,发生了七七芦沟桥事变,赴北平投考的同学们不但没考成,还惊慌得从战火中逃了回来。他们来医院看我,对我说:“你真幸运!没有到北平遭受战火危险。”啊!原来上帝保守我避免一场险难!

战事逐渐扩大,河南吃紧。父亲的学校迁往豫西,我前途茫茫,不知所措。正在此时,接到四叔来信,说让我到他那里上焦作工学院。我喜出望外。四叔与四婶信主耶稣且热心参与教会事工,并遵照圣经每月将所得十分之一奉献支持圣工。

补考失败

我到了焦作,招考期已过,四叔请学校找一位教授专门为我和另一学生补考。出乎意外,我没考上!眼看学校大门进不去,很失面子,我痛哭一场。没办法,只好住在四叔家中。

战事继续恶化,河南不保。四叔所在的中福公司要迁往四川,他们带我到四川求学。这时我才明白,上帝的旨意不是让我跟焦作工学院迁往西安,而是让我到更安全的四川求学。

1938年夏,我们到了四川重庆。重庆是战时大后方陪都,我正赶上参加战时全国第一次统考。这次我考取了,被分配到一大学理学院化学系。

日机轰炸

一年后,我感到对化学无兴趣,想转而学工。1939年的暑假便和同学樊君计划参加第二次统考,约定先游峨嵋山。在路过乐山武汉大学访问朋友时,看到学校一张招考转学生公告,得悉理学院学生也可考工学院。这样我们就留下来投考武大。

考期定于8月18至19两日。19日上午,当考到11时半最后一课时,突然拉起空袭警报。乐山常有警报,敌机却没有来过,人们习以为常;但监考员说:“愿交卷者可交上来。不交者等警报解除后再来考。”

我和樊君都交了卷,走出考场,遇到他同乡A君,三人一起到校外后山一棵树下坐着谈天。正高谈阔论,忽听见隆隆飞机声,敌机真的来了!我们三人马上面朝下趴在地上。只听城内猛烈的爆炸声,浓烟冲天,再一声巨响,一枚炸弹落在附近,在我左边的A君被一弹片从背后穿入体内,他翻了个身,当场无声息地死去。在我右边的樊君连声喊道:“糟了!”我抬头一看,他的臀部被碎片击中,血肉模糊,我忙检查自己有无受伤。敌方侦察机还在头上盘旋,令我心中万分恐惧。敌机离去后,我马上找人把樊君抬到校医室治疗。次日我和樊君立刻搬到乡下一农民家中养伤避难。

乐山这次空难损失十分惨重,死伤5,000余人,城区三分之一被炸毁,烧毁。然而就在我所遭遇的一场惊心动魄炸弹轰炸中,我却连一根头发都没有损伤!我不得不感谢上帝奇妙地保护了我,并还如愿考上了武大机械系二年级。

找不到工作

1943年武大毕业,又是决定前途命运的时候。有后台的同班同学纷纷进入工厂或政府机关工作。我没有门路,一时找不到合适工作,到成都呆了一段时间,仍一无所获。

有一天,一位教友对我说:“有一位洛氏基金会在华主管,要开车到贵阳视察,想找一位能开车和懂英语的人作伴,你是否愿去?”我想反正现在还没有正式工作,再旅游一次也好,遂答应了。

我们开车到了重庆,第二天偶然看到《中央日报》刊登的一则通知:招考第一届自费出国留学生(公费早已停止)。我动了心,想试试。于是辞了那位主管,留下来准备考试。

感谢上帝,奇妙地引领我来到重庆,看到这则招考消息,成了同班中第一个出国的人。更奇妙的是,这次一同考上和出国的,有十位河南人。河南省政府驻重庆办事处负责人召集我们十人,除表扬外,还宣布我们出国费用全由河南省政府支付。就这样我们成了河南公费生,不需自筹费用了。

学农业机械

赴美第一年,我学汽车,看到美国农民耕作使用机械,中国是农业大国,广大农民仍然面向黄土背朝天的那样辛苦用手劳动。我就想,如能设计一些简单机具,减轻他们的劳苦,不更有意义吗?心虽有此意念,但改行却不容易,怎么改?若是上帝的旨意,祂必给我开路。感谢无所不能的上帝,就在我读完汽车工程之时,美国机械工程师学会公布了一项特为中国学生设立的农业工程奖学金,为期两年。这是该学会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赠给中国人学农业工程的奖学金,本是奖给从中国国内选拔的人;但因通告中没说明,所以我申请了。评委会认为我的成绩和论述正确,优于国内的候选人,经讨论后决定增加一个奖学金名额。感谢天父,让我获此奖学金,得以学习农业工程,取得硕士学位,并到一家大的农机制造公司实习一年,接着在一家农机公司正式工作。

回国效力

1949年春,北京解放。我认为回国为农民服务提供农机具的时机到了,便毅然辞掉优厚的工作自愿回国,于9月到达北京。新中国成立很需要发展农业机械。我先在建国后第一个农机厂工作,为该厂扩建与增添农机生产设备做出贡献。1951年评为先进工作者。此后便转向农机研究设计。

在以后的岁月里,虽然先对国营农场急需的大型牵引联合收割机、精密播种机、棉花机械等做出一些成绩,但对广大农民没有起到作用。中国农民直到一九七○年代初,还在烈日下弯着腰用镰刀收割庄稼。但要研制出一种结构既要简单容易制造,而效率又高的小型收割机并不容易,各省都在研究,但没有突破。我也研究了几年,终于1975年研制成功一种立式割台收割机,机型紧凑,结构简单,农民买得起,配合手扶拖拉机,一名驾驶员一天能收割80余亩小麦。可代替80余个劳力,很受农民欢迎。在两、三年内全国推广,各省农机厂纷纷仿制生产,年产量高达八万余台。中国农民世世代代在烈日下辛苦地用镰刀收割的问题终于解决,结束了我国几千年使用镰刀的历史,大量劳动力从夏收中解放出来。我感到欣慰的是,我为农民服务的理想与目标终于达到了!此收割机还由联合国亚太农机网推广到东南亚泰国、菲律宾、印度、巴基斯坦等国,也为国家争取了荣誉。中国国家科委授予我发明奖状和奖金。感谢主,我的设计灵感是主赐予的。

浪子回家

在归国的40余年间,虽然在工作上做出一些成绩,但却有重大损失,就是远离了上帝。在一个无神论的国家,各种政治运动频繁,工作压力大,使得信仰逐渐淡薄,我成了一个有名无实的基督徒。感谢上帝,祂并没有抛弃我。当1993年退休来到自由世界加拿大温哥华,因有教会胡牧师热心帮助,在基督里我又重新回到祂的怀抱。感谢天父饶恕我的罪过,我96岁了,愿更坚心信靠主基督,以报答恩主。

本文链结:http://ccmusa.org/read/read.aspx?id=cts20140202
转载请注明"原载《中信》月刊第622期(中国信徒布道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