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天上再見

王萍

說起我外婆信主耶穌的過程真是特別,至今想來,仍然感歎上帝的作為實在奇妙!

外婆出生於上世紀二十年代,家中排行老二,有長兄、小弟、小妹四位手足。她的父母有地30餘畝,礙於田地的照料、耕作,只栽培長兄進私塾讀書受教育,外婆從有記憶開始,就常與父母和雇工一起在田裡勞動。約14歲開始,父母安排她在家煮飯給雇工吃,每天午餐、晚餐都約有15個人的飯食。從春耕、夏播、秋收、冬藏,一年近300天的飯食料理,造就了外婆精明潑辣的個性。一方面料理的變化要花心思,另一方面還要應付雇工的惡作劇。有時候她煮了很多,工人卻吃很少,剩下很多,以致招父母責罵,說她浪費;如此她便減量做飯,工人又吃得特別多。不夠吃的情況發生時,父母又責罵她苛待工人,真不懂事。

外公、外婆只有我母親一個孩子,我的父親有重男輕女的觀念,我雖是長女,卻不怎麼得他的喜愛,所以外婆常把我帶在身旁。記憶中的外婆,是非常主觀、好強、潑辣、凶悍,有時候還蠻不講理,外公脾氣特別好,常常讓著外婆。

我長大後離開外婆,於1997年信了主耶穌。有機會回鄉探親時,常常給外婆傳福音。我告訴她:「天下人間只有耶穌擔當了我們的罪,可以救我們。信祂的得永生,不信的,因為罪的緣故,結局就是進入永遠的死亡,與魔鬼同在地獄。」有時候她覺得我講得挺精彩的,有時候卻說:「妳信妳的,我信我的,妳上妳的天堂,我下我的地獄。叫妳不要信耶穌,妳偏偏信,信了好像老師一樣,有事沒事就來教導我。」我聽她這樣說,真的非常難過又擔心,不住地禱告,又去當地教會跟弟兄姊妹分享,大家一起為她禱告。

就在我跟外婆頻繁傳福音的時候,她的做法更激烈了,特意買了偶像放在房間,每天三餐吃飯前燒香祭拜,還唸唸有詞。我看到她這樣,心中特別難過,外婆的心肯定是好的,對著偶像唸唸有詞一定也是期待偶像可以保護家人後代,享有平安、健康、喜樂。只是外婆不了解也不明白,偶像從沒有說牠有平安、健康、喜樂……。

外婆74歲那年夏天的一個午後,她踩上約90公分高的椅子去擦窗戶玻璃,一不小心從椅子上摔下來。她站起來馬上跑過去抱起偶像大力摔在地上,只聽嘭的一聲,偶像就四分五裂了。她的嘴裡還大聲地罵:「一天到晚三餐拜你有甚麼用,我摔下來你也不扶我,白吃白喝,是想我死呢!」

外婆的髖骨骨折,住進醫院。因為她有風濕性心臟病,加上身體虛弱,年紀又長,醫生評估不開刀,躺在床上把腿打上石膏,伸直吊高,讓骨折處自然長好。住院期間簡直是大家的夢魘,我的外公、媽媽被她責罵,連親戚們帶著營養品、魚湯、雞湯看望她,都被她罵得眼淚汪汪離開病房。不僅這樣,她還咒詛自己:「我明天就要死了!我甚麼都不要吃。」看望她的人越來越少。因為吃得少、睡不著、腿又痛,她整個人瘦的只剩皮包骨,終日躺在床上。

教會一位女傳道聽到外婆骨折住院的事,就邀請了另外兩位姊妹一起去探訪。她們的遭遇也是一樣,被外婆無緣無故地罵了一頓。回到教會,她們一起禱告,求主給她們憐憫、剛強又勇敢的心,繼續不斷地探訪外婆,愛她、向她傳福音。她們每次探訪時,都求主帶領她們的口說出安慰的話語,求主賜福她們的眼看出外婆內心的需要,更求主賜下特別的恩典,讓她們聽不到外婆的罵聲。一次又一次,外婆從破口大罵到不耐煩說話,再到應付式的對話,最後到歡迎式的問候。感謝上帝的恩典,感謝姊妹們的付出,外婆在她們的邀請下,終於做了決志禱告,相信了主耶穌。

外婆在醫院住了三個月,醫生建議出院回家,用助行器學習走路。外婆躺了那麼久,已經不會走了,也不敢走了。教會的姊妹們又來到家裡,鼓勵她開口向主耶穌禱告,並且帶著她禱告:「主耶穌加力量,讓我下床;主耶穌加力量,讓我學習走路。」就這兩句禱告詞,主加的恩典、力量超過外婆所求所想。半年之後,外婆可以不用助行器,只用一根拐杖輔助就可以走路了。外婆走進了教會,受了洗,成為天父的孩子。她自己說:「當初,我摔壞腿的時候,正是主耶穌開始要搭救我的時候。我當下沒有跟偶像說:對不起!我拜的不夠,我燒的香不夠多,我捐的錢不夠多,我錯了!求你原諒我。我不知道從哪裡來的一股力量,摔破偶像還責罵牠,現在想來,那是主的靈在我裡面給我力量的。」

接下來的幾年,外婆成為真正的基督徒。由於不識字,她從認字學起,學習唱詩歌,學習看聖經,原來暴戾的脾氣變得溫和很多。雖然歲月在她臉上留下了許多的皺紋,但是我看她越來越美麗,那是主耶穌的榮美。她的教會生活也是非常認真,除非臥病在床,每次禱告會、每個主日她都喜樂地參加。

寫到這裡,我心中的感傷又化成對慈愛救主的感恩,因主耶穌有奇妙的拯救!外婆,我要效法您的腳蹤,天堂與您再相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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