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工的勞苦歎息

方華

一般的投資講座、保險講解,或報刊上的理財專欄,很多都會分析某人(投資人或投保人)按其現有條件何時可以退休。許多理財廣告,銷售點也是為提早退休。提早退休似乎成了我們這代人的集體夢想。

為甚麼要提早退休?退休了沒事幹豈不悶得發慌?你看看公園內閒坐發呆的退休人士,就知道沒事幹有多糟糕。然而,現在中年甚至成年人都希望提早退休,不是因為完全不想工作,而是不想以現有方式繼續工作,退休了,可按自己的意願做自己喜歡做的事

現在的工作真有那麼要命嗎?

有可能。二○○九年十月,法國電訊公司的員工上街遊行,抗議工作壓力太大。他們不是無的放矢,過去二十個月,公司有廿四位員工自殺,有不少表示是受不了工作的艱難。其中一位員工在會議中途以刀子自刺(後來獲救),另一位在公司大樓跳樓,給父親的遺言是再也受不了進行中的重組。

雖然法國是首個制定每週工作卅五小時,又規定公司不能隨便裁員的國家;但不能因此說他們特別受不了工作壓力。根據美國勞工部的統計,與工作有關的自殺案例,二○○八年比二○○七年增加了百分之廿八。雖然比率仍低於歐洲,但也值得深思。畢竟,不是所有受到工作困擾的人都會去自殺,自殺數字也只顯示冰山的尖端。

人工作不純粹只為餬口,人也是透過工作發揮能力,有所成就,因而帶來滿足。使命、貢獻不是抽象的意念;而實在表達於生活的動力上。教養兒童,如果讓他們在家中也有使命有貢獻的話,哪怕是很少的任務,也會使他們興致勃勃、充滿自信。那些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全日全程由人服侍周到的小傢伙,倒才會是很無聊、很無理取鬧的一批。

香港一家餐廳擴張開分店,招聘員工,來了百多位長者應聘。原來那是一家聘用六十歲或以上長者作侍者的餐廳。這些應聘的長者不全是因為要賺錢餬口而找工作,很多都表示希望老有所用,覺得自己還有工作能力,不想無所事事。所以,工作其實能帶給人不少滿足。

可是現在一般在職人士的疲憊和怨憤又是那麼真實。許多人厭倦工作,那是因為工作已變了質;不斷以卓越、競爭為理由,對人層層剝削,甚而滲入至他們不用上班的任何一分鐘。不少公司要求員工忠心、賣命,為公司(為所服務的客戶)多走額外的一里路;可是有難時裁員卻又鐵腕無情,大刀砍下。很多員工除了工作,已無個人的生活,沒有時間、氣力去關心家人,去與朋友相聚,更談不上享受人生。人要逃出這種困境,當然希望提早退休。這樣的工作文化顯示的是人類的貪念,壓迫著每一個人。

人的罪性何其深,看本來是要在工作中得著滿足與樂趣的人,變成勞苦歎息的群體,你就知道,我們需要真正的救贖,不單是個人的,也是人類集體的救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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