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螞蟻與黑螞蟻

田舍

紅螞蟻與黑螞蟻大戰,屍橫沙地上小小的一角,螞蟻們忙著搬運同伴們的屍體。一隻不屬於雙方陣營的老螞蟻經過,問:「你們為甚麼戰爭這樣激烈?犧牲這般慘重到底是為了甚麼?」

紅螞蟻答:「黑螞蟻來偷我們糖裡的糖。」

黑螞蟻說:「惡人先告狀!分明是我們先發現這個糖池。紅螞蟻橫行霸道,見著就搶,還想獨佔這池。」

老蟻說:「你們一起合用,不就可以嗎?」

紅螞蟻說:「糖池是我們的,幹嗎要給黑螞蟻分薄?」

* * * * *

這天老蟻來到營中,先對黑螞蟻說:「我已做了一個詳細調查,你們所爭奪,為之戰鬥、犧牲的糖池,其實是人類設下的蟻藥,要用來毒死我們。」

眾黑螞蟻愕然,面面相覷。啊!我們竟為爭吃這毒藥鬥生鬥死啊!有這樣愚蠢的事嗎?不可能罷?對!一定不可能。我們哪裡會這般愚蠢?絕對不會!毒藥是苦的,應該是味辛、色黑、臭氣薰人、令人作嘔,像殺蟲水一般。一吃下去,立刻七孔流血,氣絕身亡,臥屍街頭。但是,你看,這糖池裡的糖,黃澄澄的,色澤似蜜,氣味芬芳,放在嘴裡甜滋滋的。而且,更要緊的是,我們當中已有一些同伴嚐過,仍舊活生生的上陣作戰。當然,後來戰死沙場的不算數,那是光榮為國捐軀。

老蟻說:「這種毒藥名為斬草除根,吃後七日方死。人類把這種毒藥和上蜜,為的是引誘我們吃,七天後毒發身亡。他們選擇這藥,為要讓我們蟻族有充分的時間,把毒藥運回家中,又有足夠的時間讓全體吃用,終致全族死亡,不留一個活口。」

嘩!太可怕了!竟有這樣狠毒的計謀,也只有人類才想得到!

一個螞蟻說:「啊!我們幾乎中了毒計!」

軍營裡一片沉默,沒有一隻螞蟻說話。

良久,有一隻黑蟻開腔了,牠說:「是毒藥不是,我倒看不出來。吃下去,七日後死不死,我也不知。但我看到的,倒是糖醬;嚐到的,倒是甜味,吃下去,倒也確實餵飽肚子。」

眾螞蟻像忽然醒了過來,七嘴八舌的說:「對啊!死是將來、太遙遠的事,眼前的事也管不了,哪管得了將來?保住今天,才是要緊。眼前首要的是解決肚子問題。倘若今天餓死,別說七天,一天也活不過!」

「對啊!我們怎知道您說的是實話?」

「如果不是毒藥怎辦?豈非便宜了紅螞蟻,讓牠們垂手得到這個糖池?」

老蟻說:「你們自己去調查罷。」

一隻黑螞蟻說:「這倒是。這是關乎全族生死的大事,不可等閒視之。若老蟻的話是真的,我們不聽,便全族死亡。太危險了!不如調查清楚再說罷。」

另一隻螞蟻應聲:「我們哪裡有時間調查?紅螞蟻已經逼上門來了,不戰我們便得全軍覆亡,不必用毒也死定哩!」

另一隻螞蟻說:「你看,這許多同伴都不信牠,足以證明牠不可信。何用得著調查?」

於是眾黑螞蟻對老蟻說:「請您離開罷。我們很忙,要準備明天戰鬥。不像您老,已經退休,逍遙自在,時間多得沒處打發,可到處找人聊天。」

說罷,也不由分說,軟硬兼施,把老蟻推出蟻洞。

老蟻來到紅螞蟻陣營,告訴牠們相同的話。紅螞蟻立刻個個露出猜疑之色,朝牠上下打量,說:「我怎麼知道不是你自己編造一個故事,想漁人得利?」

「我們怎知道你不是黑螞蟻派來的奸細?」

一位愛國者一號說:「你又不是紅螞蟻,非我族類,憑甚麼要我們相信你?」

老螞蟻說:「只因為吃了毒藥必死。」

一隻從前患過被逼害狂的紅螞蟻說:「你想恐嚇我們嗎?」

另一隻勇敢的螞蟻說:「死活是我們自己的事,與你無干。」

「你有不吃的自由,我們有吃的自由。請你別妨礙我們吃的自由。」

老蟻固執地說:「可是,吃了毒藥必死。」

紅螞蟻火了,叱喝說:「你咒詛我們死嗎?好,讓我們先殺掉你這老頑固,看誰先死!」說罷,團團上來包圍老蟻,把牠碎屍萬段。

* * * * *

在沙地上,一個女聲尖叫起來:「噯唷!這兒好大群螞蟻!」

有人急步跑去,拿了殺蟲水來,回頭就噴。螞蟻張惶慌亂潰散,未及奔逃,便已嗚呼倒斃。

一個低沉的男聲說:「其實不必噴射殺蟲劑污染空氣,這兒已有蟻藥。」

「這藥沒有效,反惹來大群螞蟻。」一隻手指著地上一個高半吋直徑一吋的小匣。

「這正是此藥的作用,讓螞蟻把糖搬回到家中,全體吃了中毒,斬草除根,全族死亡。」

「啊!」女的打了一個寒噤,說:「好毒的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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寓意:

之一:人像螞蟻,但覺罪中之樂味甜如蜜,卻看不見蜜裡調和著死亡的毒藥,因而世世代代為罪中之樂吸引,迷醉於越位的愛情、色慾、名利、權位與享受。並甘願為此畢生營營役役,戰鬥相殘,至死不悟無悔。

之二:人以為他有許多理由,所以不信耶穌,其實主要原因是他心裡深處的感情,為某一件事、或某一個人羈絆著,不願意相信,所以才找出許多非理性的藉口來。人是感性的,常不自覺感情用事,即使在處理最重大的生死問題上,在最需要運用理智的時刻,仍不自覺地,盲目地受情感牽制,致為自己和別人造成莫大災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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