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我回家了!

袁幼轩

父母关系亮红灯

母亲生在中国,来美国是为了念研究院;但是,她後来放弃教育系的奖学金,违背父母的心愿,与我父亲结婚。她凭苦干和坚忍,帮助我爸获得两个博士学位和开办了一间牙医诊所,而且办得很成功。

表面上看,我父母要甚麽有甚麽:有两个儿子,在芝加哥市郊有一幢梦寐以求的房子,有两辆豪华房车,两个儿子都进了牙医学院。照常理来说,我妈应该很快乐幸福;可是,我反觉得她很可怜。因我年纪还小时就常听她跟爸吵个不停。我成了母亲伤心时唯一的依靠。後来,到我念牙科时,父母的婚姻正处於破裂边缘。

无法接受的宣告

正当我在路易斯维尔牙医学院(University of Louisville Dental School)念书时,一九九三年五月十七日放假回家,告诉父母我是同性恋者。妈听後万分震惊,伤心极了。我想,她比听到我死去的消息更难接受。她一面苦口婆心劝我,一面教导我;但是都不得要领。最後,她要我在家庭和同性恋生活两者之间作一个选择。她以为这样有助我恢复理性;可是,在我的脑海中,已根本没有选择的馀地。我不可能改变我是同性恋者的事实;所以,对我来说,我与家庭脱离关系是被逼的, 是无可奈何的。而妈妈并不这样想,她觉得我是自甘堕落丶不孝,是伤透了她心的忤逆子。

当时,妈妈不知道往哪里求助。她还不是基督徒,不认识牧师,不会祷告。她只得狂翻电话簿,听广播,希望抓到一丝帮助;然而,她甚麽都没抓到。最後,她走投无路,竟然计划了结生命。

生死关头遇转机

她买了一张去路易斯维尔的单程车票,想死前见我最後一面。离家前,她见过一位神父。该神父给了她一本小册子,讲到同性恋的问题。妈还没来得及细看,就带钱包和小册子上路。路上,她随手翻阅那小册子。看到小册子说:人人都是罪人,上帝恨恶罪恶,却爱罪人。妈妈越看越觉得小册子说到她的心坎里去。她从来没这麽认真去读过一篇文章。最後,她开窍了,明白她也可以效法上帝,去爱罪人——爱我,她同性恋的儿子。

明白了这点,她抬起头来,凝视窗外,真好像一草一木都在歌颂上帝的慈爱。这时,妈妈听到一个平静丶微小的声音说:“妳是属我的。”她知道,这是来自上帝的声音。她破碎的心灵从此得了医治,後来变得十分坚强。上帝赐给她新的生命。她真好像已经死过,现在又活过来了。

妈妈在路易斯维尔得到一位师母帮助,上了为期六周的门徒训练班。之後,知道要修补自己的婚姻,是时候回家了。回家後,爸爸看到妈妈好像变了另一个人,很好,不再和他争吵了。几个月後,爸受到感动,与妈一起踏上跟随主耶稣的路。

慈母的心伤透了

正当上帝医治爸妈的关系时,我却在罪恶的世界里日渐沉溺败坏。我将自己的快乐建筑在放纵情欲上,有数不清的同性伴侣;可是却空前寂寞。於是,我尝试吸毒。後来为了赚钱购买毒品,竟然贩卖毒品。

就在我尚欠四个月就拿到牙医学位时,不幸被学校勒令退学。之後,我搬到亚特兰大,仍不悔改,仍过朝生暮死丶颓废淫秽的生活,甚至堕落到变成美国东南部的重要毒品供应人。

母亲仍然爱我,每星期至少寄一张卡片给我,说她永远爱我,但我不看,把卡片丢到垃圾桶。她打电话给我,我不接;有时接了,但说话都伤透她的心。有一次,我警告她:“妳要再跟我讲耶稣和圣经,以後别指望见我。”父母买了飞机票送给我,邀请我回家欢度感恩节和圣诞节。母亲特地在圣诞节前夕往机场跑,在候机室一直站张望,等她的儿子下机。但是,一直到乘客和机舱服务员都走了,她仍看不到儿子,只好黯然返家。但是,她不放弃,几小时後,下一班飞机到了,她又往机场跑,如是者她一再失望。最後,她知道我不回家过圣诞节了,十分失望。

是的,我已无药可救,但母亲坚持不放弃我。

完全交托仰望上帝

妈妈继续为我祷告,她专心仰赖上帝,求上帝施行神迹救我回转。整整七个年头,她每逢礼拜一为我禁食祈祷。有一次,她一连禁食了卅九天。母爱多麽伟大!

妈妈热爱真理,顺服上帝。每天,她用几小时研读圣经,用心琢磨,默想上帝的话。然後,走到人群当中,领人认识主耶稣,带领查经班。就这样,她透过顺服上帝和服事人,自己得到了痊愈。

母亲坚持祷告,毫不松懈。她恳求上帝引领她的儿子离开罪恶,与上帝和好。至於上帝怎样领她的儿子回头,她好像一点也不在乎。

有一天我在家里,听见敲门声,是联邦警察丶反毒组探员及当地几个警探,一行十二人,还带了两头德国牧羊犬。他们入屋搜索,充公所有毒品,价值相当於九点一吨大麻。

我被判坐牢。这时,从前的猪朋狗友立刻吓得鸡飞狗跳,远远躲避。我打电话,没有人愿意接。这时,我才知道,原来我所结交的,尽是酒肉朋友,都靠不住。後来,因为太寂寞了,我硬头皮,诚惶诚恐地打电话回家。那次,是妈接的电话,她刚从查经班回来,一听是我,立刻问:“幼轩,你好吗?”

这是上帝的答案

待知道了我的情况,她知道,上帝应允了祷告。於是拿出纸笔,写下第一个祝福:“现在,幼轩(在监狱中)比从前更安全。他第一次致电回家。”第二天,母亲飞到亚特兰大,到监狱来看我。临走前,我们把手压在隔我们的玻璃窗上,她为我祈祷。时间就是这样一天丶一周丶一月地过去。坏消息接二连三传来,例如:我被判六年徒刑丶染上了HIV(爱滋病毒)。妈妈听了,非但没有悲恸;反而看这是上帝赐给我们家的福气。她将这些福气一件一件记录下来,从我被囚的第一天起,至今,这张福气记录表比她的身量还高。

我在狱中继续蒙恩。上帝不断地改变我丶更新我。我在二○○一年七月获释,八月开始在慕迪圣经学院(Moody Bible Institute)进修,二○○五年五月毕业。二○○七年又在威顿学院(Wheaton College Graduate School)的研究院获得古经学硕士学位。我如今在慕迪圣经学院任教。

坚定不移的信靠

我的故事虽迂回曲折,但更重要的是上帝在我母亲身上作工。她的生命先蒙改变,然後才轮到我。若不是她先蒙恩,也没有以後的我。

妈妈是祷告勇士,她不看环境丶不看儿子怎麽无可救药。总之,她继续祷告,不言放弃。她若看环境,她老早就失望了。但是,妈妈把一切交托上帝,她抓住上帝的应许,她看见了祷告蒙允。一个着名的基督徒作家Oswald Chambers说:“我们不是要证明上帝应允祈祷,我们是要成为祂恩典的纪念碑。”是的,我妈就是上帝恩典的纪念碑。从她身上,别人都见到上帝的恩典。

(承蒙袁弟兄提供英文见证授权余黄国凯中译)

(原载於《中信》月刊tf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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