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实与虚幻

一次听到有关庄周梦蝶的故事,就觉得庄子这个人非常聪明。故事大概是说庄子有天做梦自己变成一只蝴蝶,醒来后发现自己仍是庄子,于是他就想,到底他是庄子做梦变成蝴蝶,还是蝴蝶做梦变成庄子?!

小时候自己也有过类似的想法,大概是在八、九岁,还不到十岁吧;有时候我也会想,到底这个世界是真实的呢,还是只是一个大假象,因为我是没有办法进到另一个人的身体或是生命里,去体现他是真实存在的。那时有这样的想法,可能是因为我有一个很快乐的童年,一切经历都很“顺”。在家中七个孩子中排行最小,备受照顾和宠爱;读书成绩好,老师引以为傲;跟同学相处愉快,从来不缺友好和玩伴。然而令我有不知世界是真是假的最大原因,是当每次弄伤手脚,或是身体哪里不适,跑到母亲跟前告诉她,她总是一边用手摸摸我的痛处,一边说:“没事的,没事的。”母亲一句“没事”,我都当作“圣旨”,她说没事就真的没事,所以整个童年,可说都是“平安”渡过。那时我真的有想过,难道这个世界是“假”的?又或者冥冥中委实有个创造主,时刻在保护我、眷顾我,所以每次总可“化险为夷”,真如圣经诗篇所说:“祂必救你脱离捕鸟人的网罗和毒害的瘟疫……你必不怕黑夜的惊骇,或是白日飞的箭……虽有千人仆倒在你旁边,万人仆倒在你右边,这灾却不得临近你。”(诗篇九十一3至7)

踏入青少年,脱离了“童话”时代,读书不再没有压力,人与人的相处有一定的失望和相害,心爱的家人也因学业前途而天各一方,在“少年不知愁滋味”的当儿,也蛮经常“为赋新词强说愁”。相对无忧无虑的童年,青少年期是比较经历到何谓“现实”;然而,孩提时代那不能“进到另一个人的身体,或是生命里去体现他是真实存在”这事实,并没有改变,我还是无法“证实”,“我”以外的存在是“客观”,是“真实”的。多年前一部电影〈黑客帝国〉(The Matrix)和较近期的〈盗梦空间〉(Inception),所取题材多少跟这个有点关系。

如今距离“童年”和“青少年”有好一段日子,自己的孩子也都“成人”了,也没有余暇去多想这些很“哲学”的问题。直到有一天,在一个欢迎从国内到美国留学的新生聚会中,有位研究生挑战基督徒,如何可以肯定我们所信是真实的,而不会几百年后被推翻,就如古人相信地球是宇宙的中心,太阳并其他天体是环绕地球而转,这被人公认了几百年的世界观,不是有天被推翻了吗?我们所信的基督信仰,谁可以肯定有朝一日不会被彻底翻转过来?

一个好的问题,是配得有一个更好的答案(a good question deserves an even better answer.)。就在这时候,我找到了我童年时有的问题的答案。是的,我是无法客观进到别的身躯或生命里去体现他的真实存在;然而,当信徒聚在一起,因为神的灵同时住在信徒心中,我可以第一次遇到一位信主的朋友,就觉得亲如家人。我可以与另一位信徒一起祷告时,感到神真实的同在;我可以在跟众圣徒一起在圣灵和真理里去敬拜神时,在地有如在天;又或者当信主的人一同安静进到神的内室,耹听祂的声音,一同被神触摸,也一同触摸到神时,那岂不是耶稣要我们经历的“完完全全的合而为一”(约翰福音十七23)的一个体现吗?

也许这就是“教会”(ekklesia)的真谛: 一群被选召出来信主的人聚在一起,基督是头,也住在众人里面,又因为每个人都是基督身体的一部份,所以彼此间是有关连有互动的。当信徒聚在一起时,大家里面那同一位圣灵,同时活在每个信徒里面,所以信徒可以“一见如故”,可以彼此“成全”,因为手不可以没有脚,眼也不可以没有耳朵。当我们亲身经历到,我与另一个人可以有这种微妙而神奇的关系,也许可以使我们“信服”在我们以外,确实有个客观真理与事实的存在。试想当圣徒同在一起,以神为首,同享团契的甜密,同有永生的确据,同属那永恒的家乡,内心最深的空隙被填满,不再晓得甚么是空虚,而是一同满足在神里,到那时候,一切虚幻都如烟被吞噬,因为我们已体验到那终极的真实。

很多世纪以前,人们相信地球是宇宙的中心,一信就信了几百年;几百年后发现,原来是地球绕着太阳转,而不是太阳绕着地球转。说实话,这“客观事实”对我生命没有多大影响;但当我跟在我以外的其他信徒,可以因为神的缘故而有那种奇妙的关系,有机的相连(organic bonding),我的生命就真的不再一样!源于神那源源不绝的喜乐和满足,至终把我们带到那真实的本体与源头,就是神自己。

(邱佩凤著─中国信徒布道会─"书情话意"专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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